第6章

“咳咳……”玉晚先清了清嗓子,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正如礼兄所言,那本是一块极佳的风水宝地,只可惜,风云突变,盘龙弯折,其势危矣。幸得这盘龙于天地造化间育有一龙卵。此龙卵浑然天成,霸气外露,隐隐有真龙之态,如今改河道以养卵体,纳灵气以补其神,他日必可化金龙直冲九霄!”

此话一出,但见那泉男生不由得满脸喜色,好不得意。玉晚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半,果然,情绪价值才是人类心灵最好的良药。

此时,坐于下首的泉男产却慢悠悠地开口道:“道长说的如此玄妙,可不要是夸大其词,诓骗我等啊。”

此话明显有弦外之音,方才还宾主尽欢的场面即刻便沉静了下来。

玉晚也不生气,略一思忖,微笑道:“堪舆风水一事,博大精深,变化无穷,男产大臣不解其中奥妙,倒也不出奇。不过……”说着又转过头去看向泉男生道:“贫道原以为那盘龙乃是蛰伏以待时机,后来仔细观凌山势才发现,那巨龙却更像是为了护佑龙卵,故意盘踞于群山之间,蓄而不发,只待真龙出世啊!”

泉男生此刻的笑意更盛,举杯道:“道长不愧是大唐来的术数大家,所学当真是精妙绝伦,我等敬道长一杯。”说完众人皆是举杯相贺,玉晚赶忙起身,一一谢过。

玉晚酒量一般,几杯下肚,便有微醺之意,恰在此时,道琛上前敬酒道:“道长于术数之道如此精深,可是出自长安太初宫?”

玉晚眼神迷离,挥挥手道:“自然不是,太初宫乃是长安道观之首,那是我们问虚观能比的。”

道琛手中酒杯一滞。片刻,神色如初,复又笑道:“虽不及太初宫之名,问虚观也亦有千年之久了,难怪道长气质不俗啊。只是不知道长与贵观主持玉衡真人是何关系啊?”

玉晚打了个酒嗝,嘻嘻一笑。“法师也认识我师兄?”说完便有些身形不稳,张辰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师尊饮多了,宴上失仪可不好,还是坐回去歇息一下吧。”说完,朝道琛一施礼,便兀自扶玉晚回座了。

泉男产闷闷地自饮一杯,神情不屑道:“说是龙蛋,到底不过是颗蛋,能不能孵出真龙来,还未为可知吧。”

一旁的泉男建眼眸低垂,唇角微勾,“诶,三弟莫要妄言,不管此蛋造化如何,便是什么也孵不出,那也是巨龙所出,同为一脉嘛。”

泉男产更加不屑道:“呵,什么都孵不出,倒也罢了,顶多是颗哑蛋,别到时憋着憋着,憋出颗臭蛋来。哈哈哈~”说完便放肆笑出声来。

席上其余众人皆是神情微妙,唯有礼献突然愤愤道:“风水一事,事关祖先英灵安置,后世子孙荫泽,男产大臣如此口出狂言,就不怕惹怒神灵,折损福德吗?!”

泉男产轻哼一声,冷冷道:“小小家臣,也配同我说话?”

“你!”礼献满面通红,激愤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好了!”泉男生脸色暗沉,直到此刻方才出声。“三弟,这并非家宴,而是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所设,你莫要太过失礼,传出去,还以为我泉府毫无教养!”

“我……”泉男产还要再说些什么,泉男生一道寒光射来,泉男建将泉男产一把按下,微微摇头以作警示,泉男产这才勉强住口。

泉男建提杯起身,面带笑意道:“三弟酒后失言,还请诸位见谅,我自罚一杯替三弟致歉。”说完便满饮一杯。

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复又推杯换盏起来。相谈间,张辰的一把腰间短刀映入泉男建的眼帘,不禁颇有兴致地问道:“张兄弟腰间佩刀颇为别致,不知有何出处?”

张辰没想到他有此问,看了眼佩刀道:“是家中祖父所赐。”

“哦,此刀外形小巧,形制独特,是近身作战的利器,看来老人家也是爱武之人啊。不知张兄弟可有承继家风啊?”

“自幼承祖父教导,也习得些拳脚,不过我天资有限,所学不成体统。”

“张兄弟这就是过谦了。我也算是爱武之人,不知今日可否同张兄弟切磋一二?”

席间邀人比武本十分唐突之举,张辰本想拒绝,但高句丽风俗不比大唐拘谨,连泉男生都出口赞成,张辰便不好再辞。

不久,便有下人送上两柄长剑,二人各持一把,相对而立。只见泉男建抢先挺剑直刺,张辰闪身格挡,二人便战在一处。几个来回下来,张辰确也看出这泉男建身手不俗,心中也起了竞技之心,手下更是不敢大意。

二人棋逢对手,手中剑均是舞的上下翻飞,一时之间,大厅之上,只见剑花纷飞,人影闪动,众人皆是看得目不转睛。玉晚的酒劲稍有缓和,看二人你来我往,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数十个回合之后,只见二人举剑相刺,张辰手腕一抖,剑身便向对方的剑上缠了上去,泉男建见剑刃被缠,连忙后退以求脱身,可张辰那里肯放,手腕聚力,不住抖动剑身,泉男建被震得手臂发麻,“当啷”一声,手中长剑已应声落地。同时,张辰急步上前,翻转剑身,剑尖便已落在泉男建喉头前一寸处,一时间,大厅之上鸦雀无声。

“好!”直到泉男生一声称喝打破沉寂,众人方才纷纷鼓掌叫好。

张辰收剑抱拳,气定神闲道:“承让。”

泉男建方才缓过神来,笑道:“张兄弟过谦了,不是我狂妄,在高句丽境内,剑术上能胜过我的,可没有几个。今日,能与张兄弟以武会友,当真好不痛快,当饮一杯。”说完,转身回桌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张辰。

“来!”

张辰也不客气,当即接过,二人举杯一饮而尽后,相视而笑。张辰瞧向坐在一侧的道琛,转而道:“这位法师的袈裟服制好生特别,可是高句丽独有的?”

泉男建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答道:“哦,张兄弟有所不知,道琛法师乃是倭国人,这并非高句丽样式,而是倭国服制。”

“哦,原来如此。”张辰眼含笑意,举杯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