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洛娜蒂亚之死》3

卡其色皮卡车飞快行驶在郊区大道上,众人踏上了前往北原区屠宰场的路途。

“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坐在副驾上的汉森扁了扁嘴,“迪琳,待会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你这个家伙。”贝琪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用力地在汉森的肩膀拍了一掌,“任务都还没完成,嫌疑犯还没落网,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吃吃吃?”接着又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看迪琳昨天熬了一整晚的夜嘛!而且这都下午两点了,咱们都还没吃上饭呢!”汉森条件反射地弹了一下,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听到这里,迪琳连忙朝他摆手,勾起双唇,似笑非笑:“我不要紧,办案放在第一位。”

瑞安闻言,颇带好奇地偏过了头,看到她一脸云淡风轻,却让他觉得一触即破。

这女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了。

瑞安望向窗外,眸子平静无波。又不禁回想起刚才在阿曼达的家里,阿曼达带着他们走进了客厅旁边的那间暗房。

她告诉他们,这里承载着她所有美好的回忆。而这些美好与温暖,大多和洛娜蒂亚有关。

她轻笑着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照片,双眸饱含温柔的泪光,讲述她们的故事。

“九岁那年,我的父母在一场大火中离开人世。在我的家族里,这是一种不幸的象征。很多人远离我、害怕我,对我避之不及。只有洛娜蒂亚告诉我,无论幸与不幸,她都愿意做我唯一的家人。因为…她不想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地生活。”

说着说着,她空洞的双眼深陷于眼眶之中,不住哽咽,泛红的眼角也藏不住忧愁,“她最喜欢粉色的蔷薇,所以,我学会了种花。所以,外面的花园才可以变得这么漂亮。”

微风轻轻翻动窗帘,暗房内露出浅浅的光亮,透出花园的一角。刚才色彩斑斓的一切,也在此刻被应景地染上了一抹寂静的悲凉。

“这张照片是我们一起在马场拍的,论骑马,我总能赛过她,如果我做了第一,她就会给我做好吃的苹果派。”

照片里,两个女孩眉眼弯弯。而那个总是绷着脸的安静女孩,此刻笑颜如花,阳光得很不像她。

“她总会笑着对我说,我像是一只刺猬,对谁都带刺。”

她伸出手,轻抚照片上女孩漂亮的脸颊,眼里波光粼粼。

而在她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里,充满了无数种她们共享快乐的的可能。

……

凉劲的秋风越刮越大,皮卡车迎着风沙畅行无阻。下午三点,四人终于到达了终点——屠宰场门口。

刚下车,众人就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包围。

恶臭迅速在整个鼻腔中蔓延,令人难以忍受。

“这……呕!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汉森捂住鼻子大声抱怨道。

“这个地方,不对劲。”

迪琳强忍不适,对屠宰场的异样树立起警觉。

第六感让她朦胧地感觉到,这里不太对劲。

正当她迈开步子准备朝屠宰场大门走去,却忽然被贝琪拉住了胳膊:“迪琳,这里味道这么难闻,难道不做点防护措施再进去吗?”

说着,汉森从后备箱拿出了口罩和手套。

“诶!神父呢?”

三人看着手里多余的一副装备,望向周围,发现瑞安不见了踪影,有些茫然。

“我来了。”

就在这时,瑞安从不远处领着两袋东西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略有疲惫,却笑得十分粲然。

“都饿了吧,吃点东西。”

把袋子里的面包和点心分下来以后,瑞安从纸皮袋子里拿出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递给了正在打呵欠的迪琳。

迪琳愣怔几秒,盯着这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一动不动。

“我这不是看迪琳昨天熬了一整晚的夜嘛…”

……

看来他是听到了汉森的话。

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短暂停滞过后,又很快默契地别开。

他还是笑得很客气,温和却不可及。

“谢谢啦。”

“谢谢你啊神父。”

汉森和贝琪两个人埋头自顾自地吃着,却没看到一旁待在原地有些愣怔的迪琳。

这神父确实和看起来一样,很有风度。

来不及去思考别的什么。她只觉得心里刮起了一层温热的风浪。

短暂进食过后,众人“全副武装”走进了屠宰场。

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屠宰场内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场内栅栏里所有的牲畜都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摊摊腥血,红得吓人。

四人轻手轻脚循着气味朝屠宰场深处走去,忽地听见一阵阵细微声响——听起来黏糊糊、湿漉漉的。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和恐怖了起来,两个男人打头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靠近那座门口掩着黑布的矮小木屋。

掀开黑布的那刻,浓厚的恶臭气味迅速在空气中膨胀,像是要贪婪地攫取人的嗅觉。为首的汉森一时之间缓不过气,弯下腰来干呕个不停。

瑞安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只好屏住呼吸。蓦地,他锐利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猩红色光芒。

几乎是一眨眼,瑞安将自己皮包里的十字架掏了出来。十字架与普通剑柄同等大小,上面闪着光亮,尾端在被他握进手心的一瞬间射出一道锋芒,刺眼流光掠过,尖刃一闪而出,剑身被耀眼的银光勾勒并由此快速延伸,和剑柄天衣无缝地形成了整体。

一把完完整整的银铸剑就这样神奇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看到眼前的一幕,三人目瞪口呆,却把心中千万个疑问都吞了下去。意识到屋内的危险,他们迅速提起警惕,严阵以待。

瑞安按剑在手,银铸剑便自周身散发出微光,让漆黑的屋子有了细微的光亮。他朝左边瞥了一眼,确认了黑影,刷地亮开架式,毫不犹豫地刺出了剑——

剑刃在空中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直至触及目标物,与皮肉摩擦,接着莫名有了极高的热度,开始灼烧那物,并嘶嘶作响,冒出缕缕白烟。

众人得以看清那张阴森可怖的脸——

血痕干涸,在自额头至脸颊的部分留下一道道印记。泥巴似的浊物布满全脸,不忍直视。嘴边留有一团新鲜血液,一颗獠牙格外引人注意。

这……这简直就是!

“吸血鬼?!”

贝琪和汉森同时惊呼了一声。

这下子,他们才明白阿曼达说的都是真的。

迪琳蹙紧眉头,身体紧绷,瞪圆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即使她意料到屠宰场里会有危险,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怪物的骇人面孔看得她浑身凉飕飕的,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恐慌,必须冷静下来。

那形似吸血鬼的怪物被银铸剑伤得怒声嘶吼,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随着银铸剑留下的烙印越来越深,怪物眼里的狰狞仿佛在渐渐消失。

他肉眼可见地在疼痛中逐渐恢复理智。

瑞安放松手里的动作,朝三人递了个眼神。三人很快会意,趁机上前牵制住怪物。把他放倒,压在了地上。

“史蒂夫?”瑞安动了动唇,一边收剑一边试探询问。

那双眼睛里的猩红逐渐褪色,露出深褐。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僵着身子抬起头,下意识想要开口应答,样子有些卑怯。

突然,他回忆起了什么,眼底浮起了然,也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可他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事件的中心——犯下罪孽的自己。

五官因痛苦而变得狰狞,他任由自己被剧烈的悲伤吞噬。

“把我抓走,远远不能让我赎罪……”

史蒂夫哑着嗓子茫茫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以死谢罪?”

贝琪问道,语气异常轻蔑。

史蒂夫闻言,竟出奇地不语,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捂住了脸,开始绝望地痛哭和哀嚎。

“下地狱也不够赎罪的……”他的声音嘶哑不堪,“我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贝琪被他的嘶吼骇得一震。

“你们看见我了吗?看到我刚才狼狈不堪的样子了吗?”“都怪我太贪婪太没用,竟然会求一只吸血鬼帮我变得更强……这股力量是邪恶的,它会让人变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