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苦就仿佛是有人正在用着锋利的刀剑一片又一片不间断的在他的身体之上削下肉片。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身体上鳞片的不停掉落，这位“厄运法师”那已经蛇化的半张脸也逐渐变得生动了，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唯一与先前有区别的则是他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蛇类的竖直瞳孔。
哪怕这半张脸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巨蛇的瞳孔也没有消失，反而还特别生动，似乎有着自主的意识一般不断挪动，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从这巨蛇的瞳孔中散发着的是浓浓的恶意，似乎只要有人被其所注视，就会被无尽的厄运缠绕，痛苦的死去。
重新收起了自己不完全神话生物形态，摆脱了今天这段时间失控命运的耶雷米亚斯看了一眼自己四周的情况，不由得的略微叹了口气。
他之前之所以能够摆脱失控的命运是因为“怪物”途径高序列能力的独特，并且附带着有足够的好运。
在即将要失控的最后阶段，他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命运长河之中自己未来无数分支中的一个正常的“自己”，又或者说是一个不能确定的“未来”代替了自己即将要失控的命运。
这么做的危害很大，甚至从长远方面来说和失控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世间所有生灵的命运都被包括在命运长河之中，它们就像是这条长河中的水滴飘忽不定，不知奔向何方。
一个人的未来不是既定的！他有着无数的可能！正如同这世间的花朵没有一朵是相似的。
而他这么做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未来既定为了一个“结果”而舍弃了其他的可能！
他成为了既定命运的“奴隶”！成为了命运长河的溺水者，当一个人只能沿着既定的命运生活下去，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那么他和“死亡”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就是对其它途径的半神而言，对于主掌“命运”权柄的怪物途径半神来说，还有着补救的机会。
离开帕拉梅尔，来到了这座无人岛屿后，他就撤销了用来代替现在自己的那个既定“未来”，然后将自己失控的命运做出了切割。
他利用了曾经那位议长所给予他的“符咒”，利用对方的力量将自己失控的命运在时间的维度上做出了“切割”。
将其由无法控制的大型灾害分割成了许多分，分割成了能让他承受，但并不会失控的多份小型厄运。
这就是相当于一份很大的蛋糕，他没办法一口将其吃光，但如果能将其分成多份，那么就能够很容易的解决。
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在接下来十五天的时间内，每天都会有两个小时会丧失意识，展露出自己不完全的神话生物形态，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所有生灵。
哪怕就是恢复正常，他周围三公里的生灵也会不间断的发生命运混乱的情况。
上一秒你弯腰捡到了满是金币钞票的钱包，而到了下一秒你就会不知道被从哪里射来的流弹所击中。
这种无规则的好运和厄运离他越近，所波及到的程度就越大。
“还好有着议长所遗留的符咒……不这次我可就麻烦了……”
这位命运议员瘫坐在地上，对自己现如今的状况发出了感慨，而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也不敢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所见到的画面。
哪怕这一切都是那个被他认定为是某位神灵的神眷者，神降化身的少年所导致的，他也还是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好奇心会害死猫……”
此时此刻，耶雷米亚斯不由得想起了罗塞尔大帝所说出的这句名人名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形如肉球，有着多条漂浮在半空巨大手掌的奇怪生物从虚空中浮现，翻滚着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一张折叠好的，微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交给了他。
“马尔斯……”
看见自己的信使出现，耶雷米亚斯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展开了手中的纸张查看了起来。
“梦境占卜的方法，探寻他人梦境的仪式……他要这些做什么？”
看完了信中雅赫维所写的内容，耶雷米亚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
深夜，红月当空，驱散了乌云，绯红的月光仿若夜的面纱，掩盖着那些未知。
港口区的偏僻角落，“海牙”商会的一间地下仓库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探出了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无光的黑暗后，招呼着身后的人走出了大门。
一个，两个，十个，五十个，众多的身影从门后走出，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有的则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人。
这些人的穿着都十分单薄，衣服上都缝满了补丁，一些年纪小的孩子甚至连鞋子都没有。
然而他们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瘦弱，饥饿，疾病和痛苦，他们是这所城市，这座大陆的原主人，他们是鲁恩王国的被殖民者。
他们是总督府和那群大人物眼中不算是人的“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撺动，在黑暗的深夜中宛若无主的孤魂一般。
“妈妈……我好饿……”
“嘘，不要吵，这次妈妈领了很多东西，等回家了就不饿了。”
“那爸爸呢……”
“爸爸是被主选中的人，他要留在这里聆听神的教导，赞美伟大的造物主，等明天早上爸爸就会回来了。”
撺杂的人群中，或有或无的声音微微响起，似乎还能证明他们仍然活着，而不是已经死去。
老西恩站在门口仅有的微弱灯光下，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听到了那些声音，那其中包含着对殖民现状，对总督府和风暴教堂的咒骂。
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对造物主的赞美，对死去之后，回归造物主神国的憧憬。
仅仅不到一个星期，仅仅只是花了一点小钱给予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和用品，仅仅只是宣传了一些教义……
这些被殖民的本地人就成为了忠实的“造物主”的信徒，甚至不惜冒着被判为异教徒，被总督府和风暴教堂绞死的风险来参加这种夜间集会。
“还真是一个魔幻的世界……邪神的教会和信仰给人希望，而正神的教会却在压迫和吸取他们的血液。”
看着那熙熙攘攘离开的人群，已经步入中年的老西恩突然笑着自嘲了一句。
“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