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神的决定

【这是神的引领。】

在奈亚伸手的瞬间,朵拉被彻底拉回了梦境,回过神时,正静静跪在漆黑的湖水边。

双眼空洞,直勾勾盯着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一双纤细的手臂,自后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回家吧。】

湖水在上涨、泛滥,水浪没上膝盖,是记忆中熟悉的温暖。

她没有挣扎,仿佛被抽走了筋骨和魂灵,水位很快没过了腹部、胸口……直到淹没了眼睛。

湖泊原本就是她的坟墓。

整片森林,浸没在温暖的水中。

这是一条单行道,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哈坦早就警告过了——我们终会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失去生命,或是成为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物。

没有抱怨的理由。

接受命运,是她唯一的出路。

……

随着朵拉的意识沉入深渊,亚利也被她无情拉向水底。

压力自四面八方挤来,原本被束缚的手臂更加难以挥动,每一寸肌肤都在震颤,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慌乱之下,亚利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团乱麻,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四处狂奔,永不停歇。

银色的戒指暗淡无光,无法专注,意味着无法使用禁术。

此时此刻,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湖面闪烁的微光却越来越远,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救命……”

恍惚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拉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亚利猛地一惊,透过混沌的湖水,他隐约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乌里尔,他终于来了。

格拉基姑且无法干涉他们的行动,只要能从这片湖中逃生,只要能活着,一切就都能……

可是朵拉这时突然松开了亚利,躯体完全没有被缺氧状态压制,反而如离弦之箭般在靠近乌里尔的瞬间,发起进攻!

幸好乌里尔早有防备,在朵拉转移目标之时迅速做出反应,抬起手臂挡住猛扑,对方反身又是一脚。

水中没有落脚点,惯性直接将乌里尔推了出去。

而此时,氧气耗尽的亚利彻底没了动静,只能眼睁睁看着失控的朵拉连同乌里尔一起拖下水,直到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缓缓沉向湖底。

密密麻麻浮动的金属尖刺突然兴奋起来,格拉基汩汩流动,调整还未成型的躯体,迫不及待张开了漆黑的血盆大口。

【智慧……触碰智慧本源的机会!】

而另一边,乌里尔深陷与朵拉的缠斗。

这家伙好像根本不需要呼吸,比游鱼还要行动自如,昏暗的水中根本看不清人影。

人呢……

乌里尔不敢分心,偶然间捕捉到视线边缘划过一串水泡,随之身体比大脑先行反应,以毫厘之差堪堪躲开攻击。

这家伙居然试图卡住他的脖子。

毕竟年纪更大,力气也更大,乌里尔咬紧牙关,顺势死死抓住朵拉的肩膀,卯足全身力气推向一边,扭头朝下沉的亚利冲去。

几乎同时,黑影挺起了可以被称为“头部”的部分,在乌里尔即将触碰到亚利的瞬间,一根触须猛地探出,牢牢缠住了亚利的腰肢。

妈的!

乌里尔见状,强忍着肺部的胀痛抽出猎刀,双手紧握刀柄,朝触须狠狠砍了下去。

触须上密密麻麻的小刺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在水中晕开。

“啊——!!!“

出乎意料,那根触须仿佛碰到了硫酸,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后,忙不迭缩了回去。

好机会!

此刻乌里尔也快要到达极限,但凭借特殊的体质,还可以勉强支撑一会儿。

他迅速抱起亚利朝水面游去,余光中却有一道身影急速掠过——

朵拉·弗兰卡,她没有再次攻击两人,只是头也不回地冲向湖底。

乌里尔吓了一跳,他已经无力顾及,更何况这女孩被格拉基迷了心智,纵使现在亚利还醒着,恐怕也无力回天。

没办法了……抱歉。

拖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乌里尔距离水面越来越近,铁筒般的压力渐渐散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亚利先推了上去,随后自己也探出水面——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暴雨仍未止息。

死里逃生的乌里尔一刻也不敢耽搁,清理完亚利的呼吸道便开始心肺复苏,他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淹了多久,暴雨声音太大,根本听不见心跳声。

“妈的,你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死了吧?喂!”

拜托……这事儿还没完呢!

岸边不止倒着亚利,还有重伤昏迷的夏诺和被附身过的穆勒,就目前来看奈亚似乎离开了这里,但就这短短的几分钟,局面已经彻底失控。

人没救回来,还差点搭进去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利的喉咙发出一阵微弱的咕噜声,很快便剧烈咳嗽起来,胸膛重新恢复起伏,胃和肺里的污水刚刚已经吐了大半,亚利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趴在地上又吐了起来。

“咳咳……我靠……”

他感觉自己差不多有一个世纪没呼吸了,连空气都变得甘甜无比。

即便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亚利环顾四周,也并没有多问。

如果奈亚铁了心非要插手这件事,他一样束手无策。

犹格-索托斯只是观察者,祂不会给予更多帮助,或者换句话来说,奈亚也是“推演”的一部分,就算自己死了,祂顶多也就准备准备物色下一个“目标”。

“走吧,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麻烦。”

亚利顿了顿,在乌里尔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转而去查看穆勒和夏诺的伤势。

夏诺的一条腿被硬生生截断,虽然不再流血,却也惨不忍睹。

“我们先下山去找……”

不等亚利将“路恩”的名字说出口,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起来,并以排山倒海之势愈演愈烈,身后的湖面泛起涟漪,朝岸边滚滚蔓延。

……

另一边,位于山林边缘的小木屋内,壁炉昏黄的火光摇曳不定,破碎的玻璃窗用衣物遮住一半,另一边又被风吹开。

路恩正忙着给其中一个女孩喂水,忽然发觉脚下似乎在微微颤抖。

不是吧。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孩子,逃跑的选项被第一个划掉。

他们根本无法动弹,自己必须留在这里。

路恩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抬起头,透过窗户遥望漆黑一片的山林。

“难道他们全部都……”

未知的恐惧迫使他不自觉喃喃出声,被怀里的小女孩听见。

她伸手轻轻拉住了路恩的衣袖,活动脸颊,用力挤出来一个笑容:

“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们一起走到了这里……朵拉姐姐一定会回来,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她保证过,她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