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04号房的惨剧(?)

(一)

下午五点整,情况发生了改变。

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在高空低垂,周围逐渐变成阴暗的黄昏景色。

“嘟嘟~”(歌声)

艾媛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电影配乐大师约翰·巴里编写的雄壮旋律变成电子合成声传遍楼顶。

(注:约翰·巴里(John Barry,1933年11月3日- 2011年1月30日),生于英国英格兰约克郡约克,英国作曲家、指挥家,专长电影配乐,曾为《007》系列电影配乐,曾获得金球奖及四次奥斯卡最佳配乐奖。)

艾媛看向手机来电画面。

“是委托人打来的。”

“哟,原来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络啊?”

“那当然,我们每天都保持通话。而且现在已经是互称‘李大姐’和‘侦探小妹’的交情了。”

听起来不像是很亲密的关系。

艾媛将手机抵在耳侧。

【喂,是大姐吗……嗯……对,我现在正在那间出租屋对面的大楼楼顶。】

艾媛一边和李小姐交谈,一边严加监视304号房。

【还是没有动静……可是看样子304号房确实有人……唔!!】

艾媛本应放松般看着出租屋的眼神,突然就像鸟儿发现猎物一样,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沿着艾媛的视线看去,三楼外面的走廊出现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鲜艳印花的洋装,戴着白色宽边帽,一头黑发及腰。

她戴着最近流行的大镜片墨镜,右肩背着红色托特包,左手像是在打节奏般轻快晃动,远看着就令人感受到华美时尚的气息。

这股存在感似乎强烈刺激了侦探的天线。

【目标人物出现了,晚点再联络。】

(二)

艾媛单方面结束和委托人的通话,接着将旁边的包包拉了过来,取出里面的“火箭炮”,架在身体的最前方。

炮身笔直瞄准洋装女子,随时准备发射。

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炮瞄准了,脚步依旧像走红毯的女明星一样,在三楼室外走廊缓缓前进。

艾媛锁定目标之后……

3,2,1,发射!!!

艾媛按响发射键,“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连续响了五次。

再仔细一看,那并不是火箭炮,是加装大炮般巨大望远镜头的数位单眼相机。

竟然用这么夸张的东西,看来艾媛想拍下情人的毛细血管。

“怎么样,这是我之前特地托朋友定制的,还不赖吧?”

“好丑。”

另一边不知情的洋装女子,毫无防备地停在304号房前,从包包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女子的举止自然地简直像回自己家一样,然后便消失在门后了。

直到门完全关上的瞬间,艾媛还在持续发射火箭炮。

三楼走廊再度没了人影,周围是平凡的傍晚景色。

鸟儿在远处鸣叫。

艾媛以相机的液晶荧幕确认拍摄成果,然后将重要的“火箭炮”收进包包里。

“yes!!!”

艾媛站起身振臂摆出成功姿势,得意洋洋地用鼻孔朝向站在旁边的我。

“露露,怎么样?如我所料吧?那个女人果然出现了。”

“也就是说,钱安和刚才那个印花洋装女人,此刻正在304号房约会?”

“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等他们一起出来,就能拍到决定性的证据了。”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对方肯定有所提防。如果他们分头离开,又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追那个女人咯,因为李大姐委托我的是找出她的身份。我一定会像蛇一样缠着她不放,并找出她住的地方。”

“既然他们正在约会,那么在完事之前,至少还得有一个小时吧!”

“嗯?露露,你对这种事这么清楚?莫非你……嘿嘿。”

艾媛闭上一只眼,恶作剧般的问我。

“才没有!!这是常识好吧!”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一个小时”这个概念,是前男友对我说的,只是没见识过罢了。

“…………”(扭过了头)

对问这种低级问题的好朋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看来媛媛还要继续等待一段时间了。

话说回来,我不是侦探也不是助手,从始至终都是以好友的身份来的这个楼顶。

夕阳的余光照射在我脸上,差不多该到告辞的时间了。

但我要是这么说,艾媛肯定会怪我无情。

这下子怎么办……

我一边苦思一边挠头时,艾媛突然大叫:

“唔哇!!!!惨了!”

等我仔细一看,艾媛已经单脚跪地备战。

她从手边包包里取出那座“火箭炮”,再度以双手架好,我也拿起望远镜连忙看向对面公寓。

(注:这个望远镜是媛媛以防万一为我准备的,没想到用上了)

304号房的门微微开启,感觉某人即将现身。

不过好奇怪,那个女人才进入屋内二十分钟诶。

依我在手机上对那方面的了解,做那档子事至少要一小时才会出来吧?

身旁的艾媛也保持相同疑问。

“难道钱安是快男?”

确实只能这么推测了。

“等等,好像有人要出来了。”

(三)

不一会儿,一名戴着白色鸭舌帽的长发女子,从微微开启的门缝探头,像是提防般转头眺望走廊两侧。

她确认没人后,迅速钻出门缝,整个人来到走廊。

是刚才那个穿洋装的女子。

大概是注意到快天黑了,加了一条天青色的围巾,大镜片墨镜与红色托特包还是和刚才一样。

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和刚才不一样了。

她极度慌张,能明显看出她在害怕着什么。

她粗鲁地关上房门,低着头快步穿越走廊。

“wtf,走的太快了,给我走慢一点啊!”

她急得爆出了脏话。

艾媛朝着女子的步伐侧移镜头,反复按下快门。

女子暂时从我们眼前消失,只有沿着外墙阶梯跑下楼的高跟鞋声隐约传入我的耳中。

她似乎拼命要逃离某个东西。

“媛媛,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

艾媛将手中的单眼相机交给我。

“我去跟踪那个女的,露露就留在这里。”

用不着她说,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和她一起跟踪别人。

“你打算怎么追?”

不过,艾媛像是要回避这个问题,没回答便独自冲出楼顶。

“露露,给我盯紧那个房间!”

这句话混杂在那位冲下楼的伯劳鸟的“振翅”声中。

明明是只鸟,却在这方面有着不输猛兽的拼劲。

她单方面对我下命令,紧接着传入我耳中的,是如同猛兽嘶吼般的引擎声。

我隔着扶手往下面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响着轮胎摩擦声冲上马路的本田GB350的英姿。

骑车的艾媛斜戴头盔,自豪的鬓毛随风飘扬,以超前倾姿势看向前方。

披着青色围巾的女子,在她视线远处小跑步离开。

锁定目标,骑车开始跟踪。

(四)

独自留下来的我,在无人的楼顶暂时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等回过神来后,再度看向对面的出租房。

今天的女主角虽然离开了,但男主角还没现身,代表钱安还在304号房,肯定是打算分头离开。

我在这种状况下该怎么做?

默默目送他离开?

不,这太蠢了。

但我没有单独跟踪的经验,也没有媛媛的摩托车,她肯定也不希望我盲目行动。

我一边思考各种可能发生的事,一边依照好友的意思继续监视着。

“好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栋出租屋是比较老旧的那一型,设计方面肯定与大城市的风格也有很大区别。

304号房位于三楼最右边,也就是边间。

那么,从我这里看过去,除了正面的大门以外,还有一扇被封死的窗户。

继续转动望远镜,还能隐约看见侧边的窗户。

角度不够斜,我没办法从侧边窗户看见室内的情况。

幸运的是,能看得到窗户里面是否有灯光。

我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戴着的手表。

现在是下午5:40分。

厚重的云层低垂,周围的景色颇为阴暗,但304号房的侧边窗户依然没有透出灯光。

我内心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疑问:

“难道,钱先生打从一开始就不在那个屋里吗?”

话说回来,自从我来到这个楼顶到现在,一次也没看到过他。

虽然艾媛一直认定钱安在304号房,甚至非常肯定他在里面。

但是,这个说法真的可信吗?

按媛媛提供的线索来判断,钱安是在下午一点进入的304号房。

但媛媛在他进入不久到我来楼顶这期间,睡了足足两个小时。

难道钱安不会在这段时间里离开吗?

不过也不排除他待在这里等约会对象到的可能性。

不过按后续到这里的约会对象只待了二十分钟就慌忙离开,就只能得出两个可能性。

第一,钱安是“快男”。

第二,这个房间的人早就在媛媛睡觉的时候离开,后面约会对象没等到人就生气离开了。

不过我更相信第二个可能。

只有这样想才比较容易理解整个过程,也可以解释窗户为何没透出灯光。

而且如果钱安真的是“快男”,那么他的未婚妻李小姐肯定会向我们透露这一点。

这才是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理想结论。

“既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那么我继续监视也没有意义了吧?”

不过身为人类,一旦做出决定,就会想去验证。

想知道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非常简单。

我背起艾媛的大包包,离开楼顶。

数分钟后,我已经站在了304号房的玄关大门前面。

我仔细回想。

洋装女子打开门离开的时候,真的有锁上吗……

我的记忆里告诉我,她没上锁。

而且要是我的推理正确,屋内肯定没人。

也就是说……

“这个大门,内外都没上锁。”

那么,一决胜负吧!

“叮咚,叮咚……”

我首先假装成客人按门铃,但是没回应。

“咚,咚,咚……”

敲门,还是没反应。

我保持确信的心里转动门把手,门把顺畅转动,门无声无息地开启,我只将脸探进门缝。

“您好~有人在家吗~?”

没回应。

304号房果然没人。

我人生的第一次推理非常正确,我赢了。

充分的自我满足,以及“还有谁?”的空虚感。

我保持这种心情,准备再度关门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奇妙的声音。

滴答~~

“嗯?水声?”

阴暗的屋内肯定没人。

即便如此,我却听到了像是水龙头没关的声音。

接着,面对走廊的小门映入我的眼帘,似乎是厕所,水声从那扇门后传来。

有人在洗澡?

但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对我的呼声有回应才对。

更何况门上的小窗没透出灯光,关灯洗澡的人好像很罕见。

那么,那扇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和刚才慌忙逃离的洋装女人有关吗?

我内心的疑惑与好奇心,如同夏季天空的积雨云般膨胀扩大。

“夏露,你要怎么办?”

此时,自问自答的我心中,闪过一个仿佛神谕的想法。

“听人说过,如果进入别人家里不超过五秒,就不构成非法入侵。”

我忘记是听谁说的了。

总之,我套用五秒法则从玄关大门进来了,穿过走廊,打开了问题所在的那扇门。

里面是常见的卫浴设备,但是太阴暗,于是我按下墙边的电开关。

“嗯?这是……”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终于看到了。

“啊啊啊啊!!!”

凄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