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安安像我,自信大方,遇到谁都可以说上两句话。”
“没有我,你能生出安安这么贴心的宝贝吗?”
“关你什么事,是我家安安本来就很优秀……”
徐宁安静地坐在餐桌的最边缘,像是没事人一样吃着饭,不参与这一家三口的谈话。
他们嘴里争着喜欢的“安安”是她的妹妹徐安,一出生就收获了所有人的喜爱,上到七十几岁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下到亲戚家三四岁的小孩。
没有人不喜欢安安,就像没有人关注徐宁一般。
“爸妈,我吃完了,先上去了。”
徐宁胃口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吃饱了,就没了再呆下去的欲望,将碗筷放回厨房以后,就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徐阳和贺兰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逗着小女儿。
“妈妈,姐姐是不是不高兴啊?”
徐安今年已经四岁了,有了察言观色的能力,看到徐宁一声不吭地上楼,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不由得开口询问。
贺兰瞥了一眼正在往楼上走的徐宁,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没有,姐姐就是这样,不爱说话。”
“对,姐姐的性格就是这样,安安认真吃饭,不要分心。”
徐阳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徐安的碗里,“快点吃排骨,爸爸专门为你做的。”
正在往楼上走的徐宁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她的性子随了谁,反正不像我。”
关门的时候,她正好听到了贺兰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并没有刻意的降低。
饶是已经习惯了,听到父母这么说,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现在的她确实不爱说话,也不喜欢社交,只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要不是徐阳打电话给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她本来是打算呆在学校的,利用暑假的时间,还可以在沪市做家教挣点生活费。
今天她和安安是同时到家的,只不过自己是坐出租车回来的,而安安则是由徐阳和贺兰亲自开车去接的。
父母接送,这是徐宁读书时从来没有过的待遇,那时候他们都忙,忙到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丢给保姆照顾,忙到她和他们说话交流的时间都没有;后来,徐阳和贺兰的生意越做越大,不需要自己再跑上跑下,有时间在家里陪着她,但那时候的徐宁已经上高中了,多年的疏忽让她不再依赖父母,做不出小时候那般亲昵地模样。
后来有了徐安,两个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徐安身上,企图在她身上弥补徐宁童年缺失的一切,辞掉保姆,夫妻两个全天都陪伴在徐安的身边,上下学接送,和徐安成为了像朋友般的亲子关系。他们三个的关系越好,就越衬托出徐宁的孤僻。
慢慢地,徐宁在这个家里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
她的房间风格非常简洁,除了一张书桌和床以外,就只有一个靠墙放着的衣柜,里面也没有多少她的衣服。
走近书桌,拿出自己一直在用的日记本,已经写完将近三分之二了,还是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写的。每次只要有自己觉得有趣或是伤心的事情,她总会在上面做些记录,这本日记本是她最忠实的听众。
自从进入大学以后,她回家的日子少了,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也不多,上一次写还是在去年的寒假。
“我想我会永远孤独。”
提笔写下这句话,徐宁就盖上了本子,望着窗外的满月,不由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她从来不被人理解,即使是至亲挚友。
楼下的欢声笑语一直没有停下,徐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加入他们,索性收拾衣服去洗澡,好过呆在房间衬得自己愈发的孤独。
“徐宁啊,事情都忙完了吧?”
徐宁刚洗完澡,开门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贺兰。
贺兰脸上带着笑,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亲昵,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忙完了,是有事吗?”
放在以前,自己肯定要为贺兰的这副模样所欣喜,没有人不喜欢父母的亲近,但每次只有在他们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施舍出这番神情。
所以现在的徐宁,对这些糖衣炮弹并不心动。
“你和我去趟书房,我和你爸有话要和你说。”
“好的。”
徐宁的头发还滴着水,贺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先走在前面,没有要她擦干头发再过去的意思。
随手拿起刚才擦过头发的毛巾,将头发裹起来后,徐宁跟上了贺兰的脚步。
书房里,徐阳不知道在和谁通着电话,一个劲地迎合,一点也不像吩咐下属的模样。
他眼神示意进来的母女俩先坐下,又投入到了和对方的谈话中去。
房间里开着空调,对于刚洗完澡出来的徐宁来说,温度有点低,尤其是在头发还湿着的时候。
但她也不好出去将头发吹干再进来,免得徐阳和贺兰对自己更加不满,只好坐在沙发上忍着。
“诶诶诶,您家的公子肯定更优秀,不像我家的,木头一样……”
“是的,也就学习好这一个优点了……”
“到时候还要麻烦宋总和夫人帮我们再管管,我们是无能为力了……”
“好好,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从徐阳的只言片语中,徐宁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尤其提到了对方的儿子。
果然,徐阳一结束通话,下一秒的话就让她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刚才我和宋总已经给你和他儿子定下了婚约,你们明天见过一面之后,选个日子就可以去领证了。”
这是通知的语气,没有给徐宁一点商量的余地。
“什么意思?结婚?你们都没有问过我。”
徐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人都懵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眼睛涩涩的,心里也涩涩的。
“能攀上宋家是我们全家的福气,徐宁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体会爸爸妈妈的苦,现在生意不好做,要是可以和宋家联姻,在京市,我们说第三,就没人敢说是第二了。”
熟悉的失望的表情,熟悉的谴责的语气,压得徐宁再也无法开口。
而且徐阳拿着整个家的荣誉来绑架她,倘若某一天,家里的生意出了一点点差池,也定要怪在她不愿意联姻上。
“联姻”是多么狗血的词啊,徐宁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她才大二,不过二十岁,就被徐阳一句话定下了终身,还没有资格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