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夏雨随着宋争光,去长生卫书阁领术书,理清了日常办公流程。
在长生卫衙门,各个回廊里奔波,踩的木地板嘎吱响。
放衙。
浓眉大眼葛厚望,和严肃正气宋争光,看着穿着黑红朱雀袍,拎着长生刀的夏雨,一脸无奈。
“宋黑脸,这小子果然像你,去个烟花柳巷,还穿一身朱雀袍,准备抓了哪家花魁,回衙审,我也去换一身。”
葛厚望对着宋争光挤眉弄眼。
“去,换常服,放好刀。”
……
烟柳巷子。
京城分皇城、内城、外城,与一般套娃不同。
皇城坐落西北角,靠着龙喉山。
内城就是城北一带,外城即城南一带,一旦酉时鼓响,就要准备宵禁,倘若亥时鼓后还有人,就得下狱。
而这北苑坊,又有不同,一到夜晚寻花问柳,好不热闹,宵禁就成了不能出北苑坊即可。
北苑坊有数条巷子,其中当属烟柳巷子,最销金销魂,这里本身教坊司所属,官府立的巷子,环靠月湖。
教坊司花大价钱,请了高人修湖,从此月湖,常年保养下,邪异不生。
游水逗花,乘船弄湖,教坊司生意大兴。
然而六年前,忽然来一个云燕楼,直接从教坊司嘴里,抢了小半个巷子,几乎把靠着月湖一边,全吃了。
教坊司不干,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一下子这云燕楼,名声大噪,进出之人络绎不绝。
这云燕楼主楼,有四层之高,礼部侍郎上奏,违礼,京城里不能用楼超过三层。
坊间传言,似有国公站台,这云燕楼,满是风风雨雨,还屹立不倒。
夏雨听着葛厚望,带着怪笑的介绍,算是有了了解。
只是这浓眉大眼,看夏雨像个初哥。
“带你见见世面,大世面,当然小世面也可以。”
宋争光打断葛厚望嘿嘿怪笑。
“我们还要办差。”
“对对对,要办差,办差!走,夏雨,大哥带你去主楼办差。”
葛厚望领着两人,就往那华饰高楼走去。
“葛大哥,是我宋头出钱,进门十两。”
“那不是请我嘛,一样一样。”
进了门,立马迎上丰润花娘,眉眼带媚,嘴上带笑。
“哎哟,三位爷,咱云燕楼有福了,来个上等的,蜜满花,妾满情。”
葛厚望对夏雨说。
“早就该改了,以前教坊司可没有这么多花活,门口还站着门房。”
“你听听看这,满,全满上。”
夏雨一脸无措,真不知道说什么,他心里还惦记着,早上的事。
宋争光横了眼葛厚望这个浓眉大眼。
“满口荤话。”
“四楼。”
花娘脸上堆满笑容,上手就顶住宋争光臂膀,软绵绵的说。
“四楼雅阁,被包圆了,来了个大户,咱花娘又拒不了,三楼玩也一样,姑娘们都从四楼下来了。”
“都香软着呢。”
葛厚望一脸诧异。
“奇了怪了,谁这么猛,全包了。”
花娘轻轻一拍葛厚望。
“小声些,是长生卫,一大清早就来了,硬是等人散完,她就全包了四楼,而且是个女的呢。”
听到这,宋争光脸上布满黑线,眼睛里全是怒气。
葛厚望讪讪一笑,拿出银雀牌。
“好嘛,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
花娘马上松手,接过牌,躬着身检查一番。
“咱引各位上去?”
宋争光从鼻子哼了一声,径直上了木旋梯。
葛厚望拉着准备跟上的夏雨。
“花娘,先别急,领个姑娘,我这兄弟纯。”
花娘眼睛一亮。
“哦哟,好俊,姑娘们都喜欢,是这兄弟挑姑娘呢。”
说完就挥手招来莺莺燕燕,找了个好看的,塞夏雨怀里。
“呀,别害羞,姑娘都大方着呢。”
葛厚望带着姑娘,夏雨被姑娘带着,上了四楼。
葛厚望让两个姑娘在楼梯口候着。
“夏雨,走,宋黑脸发怒了。”
观月间,悠悠檀香飘荡,金丝裹装木门,刻着花蝶翻飞。
夏雨随葛厚望进门,见宋争光黑脸厉目,怒斥一穿朱雀袍的长生卫。
“你就穿着朱雀袍,举着长生牌,占了整个云燕楼,让你暗中守着,暗中!听不懂!?我说怎么白天毫无动静,还在感叹这次使鬼人,真有耐心。居然是你,犯蠢!”
“我,我花钱了,就四楼而已。”
“你还有脸说,其他人呢,也和你一样?”
“他们换常服,然后去湖边守着了。”
“他们换了,你都不知道跟着换?全部五人,差结之后,负百斤,五十里。”
“罚我就行,为什么罚其他人?”
“闭嘴,就是因为你,所以全罚!”
葛厚望去安慰宋争光。
夏雨打量这个同僚。
她身穿的朱雀袍,远比自己做工精细,用料考究,甚至朱雀黑纹隐隐能看见金丝。
胸口朱雀被撑得满满,长袍后摆顶的高翘,眼中带泪,委屈似哭。
这女人,怎进了长生卫,骂她错还哭,而且是不带头脑行事。
夏雨还是一脸同情,不过不是同情她,而是因为她挨罚的同僚。
忽然她拽住夏雨袖子,大哭起来。
夏雨眼睛微微放大。
这人,会错意了。
夏雨用眼神给宋争光和葛厚望求救。
葛厚望有些压不住笑容。
“宋黑脸,这卫主小侄女,没必要苛刻,本身就是她自己要来历练的,宽容些。”
宋争光扯了扯嘴角。
“明浅浅,哭,那夏雨也罚。”
夏雨,嗯?
……
四方桌案,夏雨四人分别坐下。
遭了无妄之灾的夏雨,一脸严肃的坐着。
葛厚望搂着个软糯的姑娘,嘴里吃喂来的点心。
宋争光瞪着葛厚望。
“已经露了身份,又是你们的差,那我尽兴就行。”
葛厚望又看了眼夏雨。
“别急,咱长生卫自有联系方法,要是来了,你提着她的刀,去就是了。”
“吃啊,案上全是云燕楼秘制吃食,出了这,可就吃不到。”
夏雨边上,翠儿,直往怀里挤。
心里全是事的夏雨,根本没心思,不解风情的说。
“坐好,就坐那,别动。”
翠儿掩着嘴,吃吃一笑。
“奴家,不动。”
过了会,实在受不了的夏雨,离了案,站到窗前,在月色下望着湖面。
皎皎白月,撒在微微荡漾湖面,惹起一阵涟漪。
宋争光也来到窗前看湖,身后跟着明浅浅,不过她悄悄打量着夏雨的眉眼。
混不吝的葛厚望,一把揽过另外两个姑娘,惹得一阵娇笑。
……
宋争光不着痕迹捏着长生牌,说:“坊外弟兄看见它了,看来它的使鬼人,制不住它本性,我们机会来了。”
“开明目,你应该能直接看到它。”
夏雨吸一口气,眼睛微微一痛,很快就找了水猴子。
没了镣铐困住气血,明目还是容易开的。
“刀。”
宋争光示意明浅浅,把刀给夏雨。
“我也要去。”
“不行。”
明浅浅只能把刀给了夏雨。
“谢了。”
夏雨转身就走。
明浅浅眼睛一动,叫住夏雨,往他手里塞些东西。
“等等,这个给你。”
夏雨低头一看。
厚厚一叠时柱纸钱,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齐全,共二十四张。
大千金,那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