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夏雨等人来到长富街,青石铺路,两边是民宅,有院子有里屋,街口是一块坪,里面放着些石凳,中间一块为过膝的石头,刻着楚河汉界。
冬日比较清闲,清早饭一饱,家里又有儿媳妇,或长工忙家务,一些上了年纪老人家,都聚在这里,聊聊天或者指点一下过路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八卦。
让童尘三人,到处转转,找些情报,夏雨自己和明浅浅,就留下来,同这些阿公阿婆聊天。
夏雨拿着食盒,装着不少小吃食,一边八卦一吃,偶尔有嘴馋的老人家,看上两眼,但又不好意思要。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阿婆,这是甜茶斋的糖仁,香点,花糕,好吃的很,来点不?”
一边说同时拿了个,夏雨自己吃了起来。
见夏雨吃的高兴,阿婆也有些馋,堆着笑,拿了个吃的。
“甜茶斋,他们家做的小食,当是不错的,府里铺子开好几个。”
“是极,咱听说,邻街的李府,好像三少爷,说什么要娶安民街的媳妇,怎么个事?”
这个阿婆还没开口,另一个阿公自来熟的拿了个吃食,道。
“哎哟,俊后生,这要问我,她哪里知道?”
“真有这等事,着实有趣,您给说说。”
这阿公挤开边上阿婆,也不管她横眉,道。
“说来也奇怪,我隔壁来了个邻居,耍起赌来,那简直神了,他说自己是娶了安民街的媳妇,才得了这等好运。”
“这种蠢话,一听就是唬人的,可那个李府四公子,不是三公子,也是个好赌的,也想娶个这样的媳妇。”
“听说李府管家死在了安民街,这才没了后话。”
夏雨道:“老伯,你这邻居能不能同我讲讲?”
“怎么后生,你也想娶个安民街媳妇,去赌上一把,你既然叫老伯,就听我句……”
“不是,我家打算开个场子,请这个大赌手,热热面子。”
听到这里,边上人眼睛里带上了嫌弃。
“哎,莫乱想,开的是个戏场,喷火耍猴碎大石,他既然运道好,咱就想让他,猜个三仙归洞,看看是我的戏厉害,还是他运道厉害。”
立马这些阿公阿婆来了兴致,耍戏的场子,少见的很,新奇。
这一下七嘴八舌,什么都说了。
“听说他叫郝仁,这名字一听就不对劲,他媳妇,住进宅子之后,三个月都不见她出来,藏的严实,生怕人抢了去。”
“我也是他邻居,我听说他四五个月前才成的亲,然后住进来时,他媳妇肚子挺起,估摸着该是有九个月了。”
“我看就是被人戴帽子,不然就是未婚先孕,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让我一下,我拿个糖仁,咱听稳婆说,他们家刚搬进来没几天,孩子就要生了,急忙找了稳婆,但孩子生下来就一口气。”
“这么些天,也没听见他们家,有小孩哭闹,许是凶多吉少了。”
……
说到这,热情高涨的老人家,把夏雨差点淹了,什么他们家门朝北极星,什么大红马车三架,什么里屋三间,什么一靠近他们家感觉冷。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最后问。
“后生,几时戏场子,几时开。”
“马上,开了第一场,咱长富街,每户送一张票引。”
应付完这些热情眼神,夏雨见童尘过来,正好就辞了离开。
明浅浅凑过来:“这下好了,你成长富街名人,我们只要一进这街,就一定会被围上,案子都查不了。”
“晚上再来,白天这么安宁,肯定看不出什么,天黑了,才是蝇营狗苟出冒的好时机。”
“童尘,有什么收获?”
“走了一圈,看着什么也没有,但靠近有一间宅子的时候,冷了许多,甚至说话吐出的不是白雾,而是白霜。”
返回驿站,站在院子里,几人哈着气,还是很冷的。
“小结下线索,最可疑的点,异样的冷。”
明浅浅附和夏雨道:“不用可疑,就是邪异,异样就定有问题。”
夏雨道:“既然是邪异,要么灾害沴气动荡所生,比如皇椅山。要么怨念恶气冲积而起,比如恶寺案。”
“这里不是京兆府,没有大旱两年,也无其他灾害,沴气不显。”
“就只能是有人做恶,这才生了邪异。”
“这个郝仁,妻子进了宅院,三月未出,恐怕遭了毒手,能生邪异,手段残忍。”
说到这,气氛立马冷下来,夹着寒风,往衣服里钻。
夏雨受冷,身体抖了抖,继续道。
“白天去除这邪异,以我才生了名气,会有不少人围看,为避免伤民,入了夜再去。”
……
夜,几人再次聚在小院。
“出发。”
行至长富街,到了郝仁的宅子,才一近,夏雨就感觉自己吸进冰渣,肺冻如刀割般痛。
这时将近新月,天上星光忽闪,稍一辨认,他们家宅门,并没有朝着北极星,而是朝着东方。
夏雨五人小心列阵,引而不发,提着身气,一运转,翻墙而过。
正堂中门大开,阴阴暗暗不能视物,隐约间,夏雨似乎听见,带着恐怖的抽泣。
明目一开,夏雨看着木门里,一个骨瘦如柴,白布麻衣的女子,被绑在太师椅,高高矗在摆满灵牌的香案上,身体怪异的抖着,可怖的抽泣就是从她嘴里传来。
夏雨感觉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些日子,也会了明目的明浅浅,一看,吓得身体发软,连忙一只手扶住夏雨,才勉强撑住。
童尘三人也好不到哪去。
硬着头皮,夏雨领队往正堂挪过去。
慢慢靠近,惊悚抽泣越来越明显,简直刺入耳膜,生疼。
忽然,她睁眼,全是眼白,布满血色的眼白,这一眼,明浅浅拖着夏雨倒退一步,她害怕的眼泪要冒出来了。
夏雨也被明浅浅掐的,胳膊疼,手上的疼痛,勉强帮夏雨抵挡了恐惧。
她剧烈抖动起来,似兴奋,似害怕,似高兴,似悲伤,砂石般的粗砺的声音,随着抖动喊起。
“孩子,孩子,孩子。”
咚一下,她从香案上磕了下来,灵牌落了一地。
鲜血从她额头,膝盖冒出,但她似乎没了痛,背着太师椅,疯狂蛄蛹,往夏雨左手边去。
只是根本没动一点,身体勉强转了一下。
突然抬头,盯着夏雨,沙喊。
“孩子。”
就断了生气。
夏雨眼皮直跳,这是人?
“小心些,给她松绑,这应该是个人。”
安置好好这干枯的女子。
几人心里依然发毛,脑子嗡嗡响。
明浅浅怯怯道:“她刚才,是不是想要去,那个房子。”
指了指,院子里,左边的房屋。
夏雨看了过去,微微感受了下,其间恶气涌动。
“走,过去探查,紧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