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心里长叹一声,进了正堂,昨日范陈氏到来,让自己和明浅浅几人,心绪不高,甚至感觉有些寥寥。
整理拿出些案几座椅,简单摆放好。
和正常衙门大堂,差不多,只不过挂不是明镜高悬,而是“夕惕厉无”。
默默看着这四个字,夏雨有些忧愁,自己初一入长生卫,确实稍微失了些谨慎,忘了警惕。
这才被人赢了这一城,不过他们如此果决,才有了点苗头,就放弃佛香寺,不再以此夺寿。
那必然还有,其他不法之地,总会再露出马脚。
此时会审主官,联袂而来。
一席绯红袍,朱雀黑纹,腰系金带十銙,面容肃穆,眼神冷厉,脚步生风的宋争光走在首位。
左边是绯红官袍,头顶着乌纱帽,系金带十銙,干瘦阴森,脸上带笑,眼角阴郁的何昌茂。
右边跟着,同是绯红袍,乌纱帽,金带十銙的大理寺右寺丞,京兆府府丞。
宋争光坐于夕惕厉无下,其后是朱雀凌空三联大屏风,这一坐,威武不凡。
心里啧啧称奇的夏雨,只觉,是够有势。
何昌茂列坐左边,闭目养神,另外两人各坐于右边案几。
审讯开始前,由夏雨陈述了一遍,案件经过。
宋争光:“着嫌犯,范秉文。”
镣铐铛铛而响,穿着粗布囚衣,步履蹒跚,一夜间全白的头发披散,眼睛黯淡无光的范秉文,进了堂,直跪在堂中。
“罪民,范秉文,见过大人。”
何昌茂率先开口道:“依上庆律,故意杀人、强良人妻女等条款,又加惨杀千人,此等罪行,皆属极刑之列。”
“上官自会秉持公正,明察秋毫,断不会因外界之干扰而有所偏袒。”
“本官意为,罪证确凿,情节极其恶劣,依法处死刑,当斩立决。”
说完向宋争光拱手,等他下判决。
宋争光:“何大人,所言有理,但本官不能偏听,范秉文可有冤屈,你且说来。”
伏在堂下的范秉文,就摇了摇头,就一动不动了。
“可有其他所想,皆说与本官。”
夏雨前出一步:“在下有言,此案证据不清,逻辑不明,切不可就此判罚,当详细查来,再论罪责。”
话一出,堂里安静了下来。
何昌茂对着宋争光道:“冬祭才不久,就生惨案,宋大人,快审快结,而且屠了寺庙的匪寇,我刑部已经有线索。”
“现在只需斩了这,十恶不赦之徒,以儆效尤,安平民愤。”
“后续,追匪剿寇,自是朝廷六部之责。”
接下来几轮交锋,何昌茂全然不理睬夏雨,只和宋争光对谈。
最后宋争光下判决。
“被告之人,虽为不察之罪,情节又极其恶劣,当依法处斩,然大祭刚过,不宜见血,延后冬至行刑。”
何昌茂怒哼一声:“宋大人,莫要胡乱判刑,此獠,哪里是什么不察,就是主谋,其恶罄竹难书,其罪当诛!”
“这案怕是判不了了!”
“最后,提醒宋大人一句,越快结案,对所有人都好。”
伏身的范秉文,听这句话,微微一抖。
何昌茂一拍桌案,横视了一圈长生卫。
心情高涨的明浅浅,瞪了一眼,何昌茂认出这是长乐公主,只能拂袖离去。
夏雨心里虽有些高兴,但知晓,这何昌茂,不签判词,肯定还要作怪。
面带微笑,冷厉也收了许多的宋争光:“一个月时间,要是还想做什么,尽快。”
“至于那何昌茂,现在不待见你,等你有了银卫腰牌,别说五品的十銙金带,四品的十一銙金带,也会一同发给你。”
“届时,他何昌茂,最多就是四品,你也不需要在意他。”
夏雨摇了摇头,说:“宋头,明天恐怕,还有难为事。”
也怒哼一声的宋争光道:“明天,我带上四品十一銙金带,他何昌茂,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这句话有些熟悉。
次日,夏雨放好椅子,不过何昌茂要求,加个位置。
同样四人到了衙门大堂,本要按昨天一样,落坐,这何昌茂,站出来说。
“诸位且慢,再等等。”
门口一大紫袍衫,腰系金玉带十三銙,其龙行虎步,威势煌煌,眼神深邃,见众人在门口道。
“诸位,且随我进去,同判此案。”
何昌茂适时解释道:“刑部右侍郎,正三品,华如鹏,华上官。”
华如鹏点了点头,从几人中走过,大马金刀,列坐首位。
一挥手,示意所有人落座。
这一下,夏雨微微苦笑,老宋才换上四品金带,想以势压人,没想到被反制了。
华如鹏三言两语,否了昨天判词,进行重判。
“被告之人,无视王法,悖逆人伦,其罪之重,罄竹难书,泯灭人性,震惊朝野。”
“依上庆律,之以谋逆、恶意杀人、强良人妻女等条款,此等罪行,皆属极刑之列。”
“判决如下:当凌迟,并即刻行刑。”
“可有异议?”
这时明浅浅就要冲了上去,被夏雨拉住,对她摇头,示意看宋争光。
穿着绯红袍,绣朱雀黑纹,扶着自己金带的宋争光站了起来。
“大人,判决与理不合,其一,罪名过重,又无实证。其二,行刑时间过快,倘若有隐情,无处可查。其三,大祭刚过不宜见血。”
见宋争光上去争夺,明浅浅才缓和些。
夏雨听着宋争光这些说法,倒是知道,恐怕这一城,要输了。
果不其然,华如鹏道:“罪名无误,当是如此。”
本想说行刑时间合理,只见,宋争光几乎要扯下金带,华如鹏眼皮一跳,这厮莫不是想动手。
“你所言也有些许合理,这行刑,就于十五日之后。”
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夏雨看着几人签判词,心绪有些低迷,勉强争取到一点时间,或许做不了太多。
至少要试着把,范秉文妻儿,救出来。
回了宋争光办公间,气氛沉重。
稍稍打起精神的夏雨,道:“诸位,时间争取到了,我们至少要把他妻儿,救回来。”
“现在,范秉文还在,那他妻儿就有用,他们不会动手。”
“一旦行刑,那就不好说了,而且要是能救出来,也能翻案。”
明浅浅:“怎么做?”
“我已经有想法,许是有些用。”
夏雨正准备详细说来,这时童尘闯了进来。
“宋头,密文账本译出来了。”
正有些自闭的宋争光,指了指夏雨,道。
“给他说。”
夏雨不客气道:“宋头,注意下周围,莫让人窃听了去。”
“账本上,全是熏香村把香料,运上佛香寺的记录。”
“正好,我刚才就是打算,去一趟熏香村。”
“我们初一到熏香村,那里就只有青壮,本就有些不对。”
“接了急令,碰上蔡博,这人上来就探我们行动,此人恐怕不简单。”
“特别是大祭之后,再查,情况急转直下,有人先我们一步,毁了证据。”
“两日前,在流苏巷子,又遇上熏香村疑似贩人。”
“这账本一解,正好,看来这一趟熏香村,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