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衍

季穗岁还记得见温衍的那一天,他就那么横卧在山茶花丛中,一身红色宽袍随意穿着,露出一点点锁骨和雪白修长的脖颈。

那张昳丽又张扬的脸微微仰着,用那双多情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明明在最艳丽的花丛中,那千百朵花儿却根本压不住他一丝一毫,浓墨重彩的让人心颤。

“季娇娇,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穗岁的错觉,她总觉得温衍最后的两个字念得有些奇怪,音调微微上扬,有些风月,又有些缱绻。

季穗岁下意识的觉得这人有病。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说吧,我今天心情好。”温衍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他拿着一壶酒,那纯金打造的酒壶上面全嵌着红宝石,配套的杯子也是同一风格,温衍慢悠悠倒了一杯酒,举着,那段皓白的手腕晶莹剔透,漂亮的不像话。

“只要你喝了这杯酒,什么我都依你。”

季穗岁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还望温相说话算数。”

温衍见状,笑容更甚,“怎么样?”

季穗岁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酒杯有点儿膈。”

谁家好人在杯子上嵌那么多东西!

温衍噗嗤一笑,笑倒在花丛中,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

“娇娇还是这么可爱,只是可惜......”笑过后温衍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退不去的笑意,手指虚空点了点,“可惜这次见你,眼里多了些别的。”

季穗岁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挂着假笑,“碍您眼了,我回去就把眼睛挖了。咱们能说正事了吗?”

“当然。”

“季穗岁求温相庇佑。”

温衍盯着季穗岁看了许久,才仰头把酒壶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好。”

“姑娘,那半个月后的长宁侯府的婚宴,咱们去吗?”

紫苏的声音把季穗岁从回忆里拉出来。

季穗岁想了想,上辈子的婚宴她称病没去,二房的人去了,季语周旋在长宁侯府,不知怎么的入了侯府老太君的眼,有长宁侯府牵线搭桥,季语的路更是好走不少,甚至后来还跟元王搭上关系。

“去,为什么不去。”季穗岁这次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仅去,咱们还要送二叔他们一份大礼,紫苏,你过来。”

紫苏听着季穗岁的交代,神色越来越古怪。

啊这......她们真的要这么缺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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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季穗岁忙忙碌碌办了不少事,二房一家子也没闲着,虽然没能住进将军府,但把将军府隔壁的宅子买下搬了进去,一副以后要跟季穗岁死磕的模样。

“姑娘你瞧,二夫人她们这模样,应该也是要去长宁侯府赴宴。”

相隔不远的宅邸门口分别停着两辆马车,一架大一些,一架小一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季穗岁出门的时候刚好和二房那家子撞上。

“好巧,穗岁你也是要去长宁侯府赴宴吗?”

季语在看见季穗岁的时候便扶着丫鬟的手,缓步走了过来,眉眼中满是亲近。

季穗岁站定看着她,没说话。

季语倒也不觉得尴尬,有些无奈,“家中马车有些小,不知穗岁是不是方便让我跟你挤挤?”

季穗岁哪里不知道季语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借将军府的势而已,“抱歉堂姐,不方便。”

说罢,也不管季语如今是什么神色,自顾自带着紫苏和蔷薇登上马车。

马车几乎擦着季语的衣裳过去,带过的不只是风,还有季语压不住的扭曲神色。

季语一边恢复神色,一边掐着身边丫头的手臂,季穗岁,咱们来日方长。

“语儿,走吧,如今这小贱蹄子得势,连宫里面都给她不少脸面,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你今日能入了哪位贵人的眼,她算什么。”

周氏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行动间依然有些隐隐作痛,私下里一说话难免龇牙咧嘴。

季语乖巧点头,“是,语儿都明白,娘你放心,季穗岁以前就比不过我,以后自然也是。”

周氏满意的点头,“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母女二人携手上马车。

季语望着有些逼仄的马,目光幽深,总有一天,她会坐上比这好上千百倍的马车,成为这人上之人!

季穗岁到的时候,长宁侯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郡主亲至,长宁侯府蓬荜生辉。”长宁侯夫人笑容满面。

倒不是说季穗岁真的有多金贵,一个非宗师女的郡主而已,犯不上长宁侯府这种勋贵人家巴结,偏着这位新郡主身后站着的是朝阳帝,那就不得不敬着两分。

季穗岁和长宁侯夫人亲亲热热的进了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倒是显得随后而来的季语众人平平无奇,没掀起一点儿波澜。

按照礼节,季穗岁先去内堂拜见老太君,老太君一身深棕色华服,头戴金簪,虽然一头白发,但神采奕奕,一看到季穗岁就忍不住朝她招手。

季穗岁走上前,老太君拉着她的手,看了许久,方才叹道:“你与你阿娘儿时长得一模一样,好孩子,苦了你了,日后多来府上坐坐。”

季穗岁垂眸,浅笑,“多谢老太君关心。今日府上大喜,我也来沾沾喜气。”

内堂坐着的众位夫人也出声搭话,气氛正好。

季语和周氏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见过老太君,各位夫人。”季语袅袅婷婷的行礼,端庄又识礼,一如她之前在京城中传言的好模样。

众人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老太君挥手让两人坐下,季语想说什么,但众人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们只能坐下。

季阳平的官职不高,两人分了个末尾的位置。

季穗岁不经意的瞥了眼季语,她神色有些不好看,自从季穗岁在外走动,她就仿佛是个小丑,没有人再看在将军府的面上对她厚待几分。

这让一直觉得自己生来高贵,与京城其他家的贵女一般无二的季语心里彻底扭曲。

季穗岁,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不是个病秧子吗?你就应该一辈子缩在将军府阴暗的角落里!都怪你!都怪你!

众人说了会儿话,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时辰差不多,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前院走,一同观礼。

长宁侯府和礼部尚书府两家结亲,排场甚大,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的颂唱,新娘子被扶着离开,宾客们正准备结伴入席。

周氏和季阳平还有季语正准备堵季穗岁。

今日出门这一趟,他们才猛然惊觉,原来离了将军府的名头,他们在京城勋贵圈里,几乎寸步难行。

“季穗岁你站住!”季阳平沉着脸,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