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50年,九月。早上,八点四十六分。

魏教授正在讲课,浑然不觉下面的学生目光全聚集到了另一处。而他们的焦点,是个猫着腰企图溜进班里的女孩。

女孩一身干练的白T,齐耳短发间缀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月亮发卡。五官大气明媚,很是惊艳,衣着举止却偏中性,简单粗暴而不拘小节、轻挑散漫。唯一透出秀气的也就只有那个小发卡了。好容易坐在位子上,又被魏教授点起来:“冷伶,又迟到!这是你这学期第九次了!”冷伶站起来,不满地小声道:“切,才八次呐。”全班一阵爆笑,冷伶身边的男生捂着肚子肩膀抽搐,冷伶嫌弃地往边上挪了两步:“咦,你笑点好低哦。”冷伶后桌喷水。魏教授无奈,黑着脸让冷伶坐下。全系都知道这个不着边际的女生。无视校规校纪、让老师最头疼的就是这位。可有什么办法?人家法学系金榜十名定居户,小龄高材生。老魏对这位是又爱又恨,还罚不起——校里有的是想收这位的教授,把人家罚跑了可就亏大了。

走神了四节课,冷伶终于熬到了饭点“哇哇哇!今天中午食堂阿姨额外做了鸡腿!冲啊!”全班同学闻声哗啦啦一阵响全冲出了教室。冷伶对着魏教授宣誓主权似的笑笑,得意地走了。魏教授嘴角抽了抽,默默掏出纸擦掉某位同学刚才留在墙上的脚印。

“魏老师,校长找你,”秦老师转出楼道,看见魏教授撅着屁股蹲在墙角,着实惊到了,“你这是……又被欺负了?”魏教授:“……”

安静的校长办公室里,魏教授一脸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校长慢吞吞地抿了口咖啡,套了几句官话寒暄后直接切入主题:“冷伶,最近如何?”“挺,挺好的。”老魏心中警铃大作。“她不错,挺机灵一孩子,就是太浮躁不够稳重。你知道的,法律从事者像她这样可不行,所以老魏,”校长坐直身子,盯着魏教授似笑非笑,“我想让冷伶着手实案。”魏教授一惊:“她才大三啊!”

从2040年起,政策改革,武大可以让大四实习生着手实案,但仅限较简单的。

“她的能力完全够了,只是有些不谙世事,我给她找了个搭档,冷伶看着他做,混点参与感就行。”

“这位同学大四,已经处理了两件案子了,走法医路线的,医学这块冷伶也不懂,单纯看看罢了。”

魏教授还想说话,校长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晚上,魏教授颤巍巍地打开手机。

魏:冷伶?在吗?

伶:啊

魏:那个……@#%÷△▽o□&*$¥@%&!@#

伶:……

魏:……完了给你放三天假!

伶:?!那……

魏:五天!

伶:好勒!教授你慢退,小心手下,小辈就不打扰了!

魏:……明天法制楼8:20不许迟到!

【对方已下线】

魏:喂!别退!没讲完!回来!

魏教授抓狂拍手机。

冷伶打着哈欠,一脸不爽地走在路上。她站在法治楼前瞅瞅挂在大门上的牌子,抬脚就往里边冲。“嘶,几楼来着?”冷伶抓抓头发看了眼手机:“妈耶,又迟了。”

冷伶坐电梯到二楼,闯进魏教授交代好的房间:“有人吗?”一看,房间里只有一脸黑线的魏教授。

“特意跟你强调了不许迟到,就不能早一回?子墨已经开始尸检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进去看着。”“啊?!我又不学医,进去看有啥用啊!”

“这是一起古市杀人案,地点在古玩市场角落小巷里,凶手逃逸。你可别看这案子看着简单,杀人案!小心点!”魏教授一边絮叨着,一边强迫冷伶一通穿戴消毒,解脱似的把她丢进了无菌室。

“杀人案交给大三生处理,校长疯了!”魏教授站在门外愤愤不平地嘟囔。

无菌室内,一个男生立于手术台前。虽然包裹的很严,但仍能看出五官十分精致。无菌室的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冷伶大喇喇地走进来,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手术台旁的小凳子上,对着他一笑:“大三,冷伶,合作愉快。”“尸检室里动作小点。”男生轻声道。清冷的声线就像他的淡色瞳孔一样,给人一种礼貌而又疏离的感觉。

手术台上一个用塑料密封袋包着的女尸静静躺着。女尸的腹部开了一个“Y”字形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尸检室。“哎哟,这啥玩意?”冷伶好奇地伸出一个指头就往手术托盘里的器械上扒拉。夏子墨轻轻拍掉她的手,带有警告意味地斜了她一眼。冷伶耸耸肩缩回板凳上,丝毫不以为忤。“死者身体表面多处创口,推测为他杀事件,毛巾覆面,凶手应该有愧疚心理,现场整洁,应该是熟人作案。尸体表面布满静脉网,腹部囤积气体鼓起,蛆虫身体长度判断死者大概在两天前被杀害,”夏子墨一边在手术台上操作,一边淡淡介绍,“我已经开了死者三腔——颅腔,胸腔,腹腔,心房与心室空虚无血液,急性失血死亡……”夏子墨分神看了一眼,却见冷伶一字也没听进去,正在死者资料上写写画画。夏子墨以为她曲线救国除暴安良一上来就发现重大线索,伸长脖子一看,纸上别的没写,只画了一只穿手术服拿手术刀面对一具女尸的大王八。夏子墨在心里一对,竟和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子墨:“……”

死者资料:刘晴,女,31岁,身体状况中等,未婚单居状态。

半小时后夏子墨完成解剖,取出羊肠线,小心缝合死者刀口,重新盖上了密封袋。他叫醒一旁打瞌睡的冷伶,脱下沾满血渍的一次性塑胶手套,扔进垃圾箱,消毒了手走出无菌尸检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似乎被冷伶理解为了对自己的嫌弃。

冷伶沉思。

冷伶起身揉揉眼,踱至手术台前。

尸体已被夏子墨盖上塑料密封袋。

冷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走出无菌室。

夏子墨卸了手术服,正执笔在档案上写着凶手外观推测:身高一米七左右,右脚跛足,熟人作案,作案工具可能为长刃片状无尖端锐器。

冷伶打量着他:身材修长,五官格外精致,头发三七分,发色、瞳色都较浅,五官立体深邃,祖辈应该有外国血统,整体给人以清冷之感。

夏子墨瞥了她一眼

“夏子墨,大四。刚才很高兴认识你。”

但不妨问问我现在。

“那我们现在是要……”

“找到凶手,解决这起案子。”

“啧,老魏这是把我当特警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