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废墟

“歌尔朵姐姐,我要上山一趟去挖些矿石,我锻造的时候将阿尔沃大叔的材料给锤到了河里。”

秦咩回屋收拾了一身行头,穿上了胡德大哥年轻时的毛扎猎衣,然后来到工坊处给两位说明自己的离开。

“阿尔沃大叔也真是的,老早就给他说过将他那铁匠铺给修建个挡板,这河沟里不知道偷走了他多少的材料。”

歌尔朵听见秦咩的话无奈地笑了一笑,开口抱怨起阿尔沃大叔的固执,似乎这样的事情并不少发生。

“秦,你的伤势恢复得真快,但是我想应该还未完全痊愈,你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

“这山路上随时可能会有一些野兽的出没,虽然以你的勇武根本无需担心什么,但我认为你还是带上武器比较稳妥一些。”

“这是我上山伐木时的装备,你将它们带上,或许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胡德这个时候时候锤了一拳在秦咩结实的胳膊上,玩笑话地说道。

然后转身带着秦咩来到旁边的木屋之中,递给他一把皮毛包裹的短弓和一把锋利的砍刀。

“胡德大哥,我会注意安全的。”

秦咩这个时候将短弓拿在手中上下打量,发现这山地猎弓不是自己在城邦武器铺里所卖的那种制式弓箭。

胡德大哥自做的猎弓是以硬木做弓胎,松木作弓饵,外加上牛筋做弦,把手位置还附带有狼皮包裹,弓身暗沉油亮,显然日常的保养是极好的。

“咻!”

秦咩搭上一根箭矢朝着一处五十米开外的木桩射出一箭,箭矢稳稳地钉入了那木桩之中,这个时候又是一根箭矢到来。

他足足连射了三根箭矢都精准地命中在了木桩上,仔细感受完了了一下这短弓的威力,最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胡德大哥夸赞起来。

这把短弓经过胡德大哥自己的改造,整体拉力达到了80磅左右,也就是70多斤,没经过训练的现代人别说是稳弦,便是拉开弓弦都做不到。

制作这把弓箭花费的材料和金钱购买两把制式长弓都还有剩,但所提升的威力却只有寻常长弓的1.3倍。

这已经是在王国制度允许下,民间工匠所能制作弓箭中的极限水平。

“你要说其他东西,那我可真就一问三不知,但若是说起这制弓,城邦里的不少老师傅都得偷偷来请教我呢,不过我这人谦虚......”

“但是因为我买不到稀缺的钢铁材料,这短弓的威力也做不出更大的提升了。”

“但是用来应付山里的野兽那是绰绰有余,就算是遇上某些不长眼的家伙,也足以给对方一个惨痛的教训了。”

“若是你喜欢就拿去用吧,我这里还有好些宝物存着呢,平日里也难得遇上能需要它的人。”

胡德大哥看着秦咩射箭的精确准头鼓了鼓掌,面对秦咩的夸赞他也不谦虚,顺势自捧起来。

“不过这猎刀可得还给我,我用这东西习惯了,还不想换其他的。”

他瞧着秦咩的目光又挪向自己的猎刀,那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秦咩这才背上一个用来装石头的箩筐朝着山里走去。

斯温林村庄是在弗林托格堡的西南方,靠近一条内陆湖泊的河道上。

而秦咩的部落营寨则是在弗林托格堡的正北方,一处较为平坦的山脉山腰上。

根据阿尔沃大叔私人地图上的小路来瞧,他可以通过一条隐蔽的小路从山脉的西北方绕一圈,就不会被弗林托格堡附近的王国士兵所发现。

看得出来,在战争的关键时刻,这张地图会是巴旦尼亚部落拿下弗林托格堡的战略地图。

在平坦的路上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是来到了水道口的分界线,然后他朝着左边一条草木茂盛的小道扎了进去,顺利地来到了山崖之上。

“看样子这就是阿尔沃大叔所说的掌泥矿吧,一块块像是手掌捏成的泥块一般,倒是符合这个名字。”

秦咩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野兽,很是顺利地来到了一处露天的矿山旁,周围这样的矿石还有许多。

“不过挖矿的事情先不急,先回营寨一趟,这箩筐和工具就先挂在树上,以防那些过路的野兽给我弄坏了。”

秦咩将工具给放好,然后敏捷的身手开始顺着峭壁上的小路攀爬上去,直到登上白灰岩顶上,这才停了下来。

站在白灰岩顶上往南方还可以望见弗林托格堡焦黑的楼塔,那是被火焰熏黑后的模样。

不过他没有多瞧城堡的方向,而是转身朝着北方茂密的山林之中走去,这是一片倾斜的山林。

“该死的!”

“就一天,我就来迟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秦咩突然停下脚步,身影躲藏在树后,望着前方的山林暗骂了一声。

此刻茂密的山林之中分布着许多的王国士兵,三排士兵一蹲一站一备,看其装备模样,都是些王国的资深射手。

他们个个神情专注,手中的弓弦备好了箭矢,随时可以朝着下方的营寨发起攻击。

秦咩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他们背对方向,透过树叶的间隙,他可以清楚地望见下方营寨之中发生的事情。

一个身穿棕红色盔甲的金发领主正站在营寨的中央四处打量,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王国资深步兵在木屋之中进进出出翻找着什么东西。

旁边的地上扣押着七十多个蛮族族人,地上已经躺着十来个健壮的蛮族勇士,显然是已经遭了王国士兵的毒手。

“布莱克大哥,伊玛大叔,还有讨人厌的科利......”

秦咩望着营地里已经魂归天国的族人们红润了眼眶,心里正在痛恨自己耽误的时间。

此时,旁边的木楼之中走出一个王国军团士兵,他恭敬地来到那金发领主的身边汇报着他的发现。

随后那金发领主撇了撇嘴,随意地挥了挥手,一旁恭候的士兵们举起屠刀砍在了蛮族俘虏的身上。

伴随着浓浓的黑雾升起,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也从营寨中传来,赖以生存的部落营寨和朝夕相处的亲族们全部化为了灰烬。

望着眼前一幕的秦咩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用力地咬紧了牙关,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蛮族人不是游戏世界刷新的npc,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是从小就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亲族。

这些蛮族人,是他的养父母,兄弟,姐妹,族叔,子侄,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的亲人们,这小小的部落营寨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个家伙的九族,都为自己今日的愚蠢付出代价。”

眼前山林之中的士兵逐渐离去,但秦咩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反而将自己的身影藏得更深了。

事实证明,他的举动是正确的,因为这个时候一队王国士兵又折道走了回来,仔细地将营寨搜查了一遍,以确保没有任何活口。

待到夕阳西下,秦咩的身影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终于回到了眼下熟悉而又陌生的营寨之中。

“族长!你说过要将部落交给我的呀,你起来呀,你还没做到.....”

“布伦南大叔,你答应我教我狩猎的,我有自己的弓箭了,你醒醒呀......”

“凯勒婶婶,托特弟弟,奥利弗你块......”

他抱着散落的焦尸不断呼喊,试图找寻还有机会存活的族人,徒劳地挣扎过后,他绝望地跪倒在眼前的废墟之中。

“不对,营寨周围的暗哨不可能察觉不到王国士兵的到来,大家不可能没有任何防范......”

良久,泪水已经流干的秦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在崩塌的废墟木屋之中翻找起来。

但是可惜,无论是暗道,地胶,屋洞都没有任何存活的族人。

不过他没有放弃,而是转身朝着北方的山崖处跑去,这山崖的前方就是峭壁悬崖,营寨还构造了一片护栏将这里遮挡起来。

但是秦咩知道,护栏的下方还藏着一道绳梯,这是营寨藏储备粮的地方。

“绳子被砍倒了,哈哈哈,藏起来的绳子被砍倒了,哈哈哈......”

匍匐在地上的秦咩将眼前的灌木丛给扒开,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悬崖,脸上却露出了如负释重的笑容。

“咕咕~咕——”

“咕咕~咕——”

秦咩将食指弯曲咬住,一声声奇怪的鸟叫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咕!咕!咕!”

很快,眼前云雾遮拦的山崖下传来熟悉的回应,那是族人安好的意思。

听见下方传来的回应声,秦咩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这坏消息中的唯一好消息了。

自己,至少还有部分族人活着。

他现在也不用做什么了,信号已经传达下去,族人们会顺着绳梯往下乘坐藏在水岸边的小船绕一圈回来。

这是部落营寨的生存之道,蛮族人不会让部落陷入完全的绝境之中。

“对了,系统给我的文明典籍在哪?难道被王国士兵一起烧了。”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秦咩望着眼前黑黝黝的废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文明典籍。

【滴!检测到领袖所在位置,正在传送文明典籍,请不要随意离开营地范围......】

这个系统的声音也紧随而来,眼前虚幻的白光亮起,一挪挪厚重的典籍化为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滴!文明典籍传送完成,当前秦文明认同度1%,请尽快传播文明获得认同度......】

秦咩听见耳边系统的提示声,随着心念的操控,面前一本本古册,玉帛,竹简在半空中漂浮,又很快消失不见。

“这该怎么才能传播文明呢,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的去讲解历史?”

秦咩望着眼前的面板,心中升起阵阵疑惑,但这样的疑惑除了他自己,无人解答。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呀,我们的营寨怎么会变成这样呀!......”

“贝思,莫顿,瑞纳.....”

部落存活的族人回到了营寨之中,他们望着眼前化为灰烬的世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

他们跪伏在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旁边,抱着自己的亲人尸体哭天抢地,望着被毁灭的家乡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蛮族金发妇人走了过来,泪水让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望着秦咩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希冀。

“我不知道营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回到部落的时候这里已经站满了王国士兵。”

“他们杀害了我们的亲人,烧毁了我们的家园,明明不久前我们部落还在帮他们追绞部落的叛军......”

“王国贵族这些无能的懦夫,他们不敢在公众面前审判乌弗瑞克领主。”

“他们害怕让王国的子民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跟他们宣传的那样,所以他们想要在这里秘密审判乌弗瑞克。”

“但是,他们的无能让乌弗瑞克领主逃走了,所以这些该死的贵族选择出卖了我们,出卖我们所有的蛮族人。”

“只要他们将乌弗瑞克领主逃走的错误按在我们蛮族人头上,自会激起王国子民的怒火。”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撕毁与各个蛮族部落的盟约转而对付我们来平息王国内部的不满。”

“事实证明,他们已经这么做了,眼前就是他们的罪行。”

秦咩幽幽的声音在废墟之中响起,像是落石一般激荡在诸位族人的心中,让他们对于王国生出无尽的仇恨。

现在仔细回忆起来,当初自己这个蛮族人只是出现在了回家的位置,都被王国的军队抓起来直接处死。

估计在那个时候,王国的贵族们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些蛮族部落的结局。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王国的叛乱即将结束,自己这些躲藏在山脉之中的蛮族部落可以说是山野匪寇,还有什么值得拉笼的必要呢。

秦咩不知道王国高层们具体的想法,但是前世文明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战争智慧,还是让他能够大概分析出来。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他感觉自己可能还把这些野蛮的王国贵族想得太文明了些,或许对方只是想要杀良冒功来充当叛军而已。

秦咩望着眼前陷入死寂的营寨,他觉得自己部落作为仅存的蛮族勇士,他需要站出来做些什么。

“大家,我秦咩,是山岭遗孤,我是族长从雪山上抱下来的孩子,是喝着山羊奶长大的部落孩子。”

他站在焦黑的祭坛上,那是部落用来祭祀神明的圣坛,朝着台下还沉浸在悲痛和仇恨中的族人大声说道。

“族人们的惨死我无法忘记,王国人的卑鄙我也无法忘记,杀我亲族,亡我家园的仇恨,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所以,接下来我将重新建立部落营寨,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

“我将在血与火的纷争之中,向那该死的卡拉德王国复仇,用那些贵族的头颅来祭奠族人们的英灵。”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望着在场的蛮族亲族,选择尊重他们自己的意见。

“但是,大家可能与我不同,你们有的只是半途加入部落,有的只是嫁到部落,有的只是暂时选择了部落。”

“尚且有退路或者有亲人还可以投靠的族人,希望你们能带着部落的未来离开这里,好好活着。”

他站在余火未尽的祭坛上,目光审视着黑夜,耐心地等待大家的选择。

“而愿意留下的人,我们将成为一个幽灵,在卡拉迪亚大陆上游荡。”

“我们负责将敌人送入无间地狱,而审判他们的事情,则交给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