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漆黑之日

“扑通。”

伴随着入水的声音，数以百计的尸诡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缓缓地转过头来。

李长坤呜咽一声，肺部迅速排空呛进去的水，手里握着的刀艰难而阻塞地划开浪潮。

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脖颈，他在水中几乎无法用双脚踏踏实实地踏在地面上。

尸诡在短暂的停滞后，发出狂暴的吼叫，疯了似的朝李长坤涌来。

短暂地恢复神智，李长坤旋转着挥舞手里的刀刃，金属色的刀弧在他的迅速旋转下把周身的空间封死，等着尸诡自己撞到刀刃上。

刀刃入骨，随着每一次的斩切，腥臭漆黑的血液逐渐染黑了这一片水域。

李长坤发出震耳的吼声，每一个细胞泵入肾上腺素，双眼通红地乱砍着。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必要讲究什么刀法，只要力气够大，每一次乱抡都能结果一只尸诡，但他必须要一刻不停地挥刀，用无以伦比地速度与力量把刀刃化作自己的身体。

只有速度，没有力量的话就会出现一刀下去没有彻底斩断尸诡的情况，而只有力量没有速度的话又无法在自己的周身形成刀风。

这是一气呵成，不可打断的过程，一旦被打断就是死路一条，空缺的缺口会涌过来无数的尸诡咬下他的头颅。

每挥出一刀，李长坤就缓慢地往外踏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能吸引到多少尸诡过来，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去想其他事。

尸诡群仍在不停地涌过来，每有一批尸诡被斩断身躯彻底死亡，就有一批新的尸诡前仆后继地送死。

李长坤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全身上下出现了多处擦伤，最严重的莫过于他的左肩处被骨刺扎了个对穿。

出现这道致命伤后，李长坤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截，几乎是瞬间身上就多了好几个口子。

“这不可能杀出去的！”柴柠站在天台上，焦急地看着下方的李长坤，他身处其中可能不知道，但柴柠看得真切，从始至终他也就往外走了十几米的距离。

“他就没想...杀出去......”张帆咳嗽了一声，挣扎着爬到天台边上，“他是想送死...给我们拖延时间罢了......”

“给我们拖延时间？有什么用？”柴柠大吼着，“我们这里都是老弱病残，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柴柠还是转身往外走，她的刀已经被李长坤拿走了，身上除了一只完好的手外再没有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就像她一开始说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她真是太讨厌李长坤的大男子主义了，好像不顾一切的为他的队友考虑，也没有考虑过他的队友到底接不接受他这种自我牺牲式的奉献。

“我跟你一起。”张帆颤巍巍地用一条腿站了起来。

“我也去！”叶秋云表情坚定，她没有什么作战技能，但属性也远超常人一截。

柴柠的嘴唇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好。”

“那就让我们一起死。”

“一起死。”

柴柠背起张帆，叶秋云在前面开路，三人以极快的速度朝楼下奔去。

“终于要结束这无意义的攻防了吗？”李长坤仰头看天，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剧烈使用而跳动着，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身上的伤势也告诉他一切该结束了。

双眼一度昏沉几乎要被漆黑淹没，李长坤不知道自己挥出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挥多少刀，就算眼睛都快闭合但身体还是机械性地挥舞着刀刃。

“李队！”一声高呼让李长坤打了个激灵，他突然睁开眼，准确地将刀刃贯入尸诡的张开的嘴中，他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叫他？

他抬起头追寻声音的方向，瞬间眼眶欲裂。

柴柠背着张帆仿佛融为一体，一前一后手里抓着从尸诡身上掰下来的骨刺当作武器，就连叶秋云都艰难地挥动骨刺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

“你们踏马的！”李长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骂他们又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最后吐出了一句：“你们真是疯了。”

他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身上的伤口全然不再疼痛，双手紧握着刀柄，一圈又一圈地送尸诡上路，踩着尸诡的背脊奔跑。

并没有往外跑，几步之间又回到了他跳下时的地方。

他接着跑，踏着无数尸诡的尸体，高高跳起，一刀斩下。

李长坤来到了三人身边，他们背靠着背，默契地形成了一个小圈。

张帆坐在柴柠的肩膀上，帮柴柠和旁边的叶秋云缓解压力，李长坤一个人顶住前方的压力。

“说不好，我们真的能出去。”叶秋云鼓舞着大家。

但李长坤没有接话，他们在即将踏入潮水时就发现，叶秋云的身高不足以让头部露出水面。

李长坤单手将她拎起，把她放在自己肩上，可这样一来叶秋云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她不敢随意出手打断李长坤的节奏。

说是一个小圈但大部分的压力都是由李长坤和柴柠顶住。

这种配合与李长坤单独一人时不同，他原本可以毫无忌惮地向四周挥舞刀刃，现在却要分神控制着刀刃的轨迹。

柴柠那边也不轻松，贯穿伤的手掌浸泡在水里，每一下用力挥舞骨刺都不亚于是一场酷刑。

四个明知无法改变结果的人，竟硬生生往外杀了二十米，但胜负早在一开始就分明了。

柴柠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的眼前掠过一道阴影，她来不及做出反应，任凭这道骨刺向她的瞳孔扎去。

最后一秒，张帆晃着小腿迎向了那道骨刺。

“扑哧。”

张帆的脸色惨白，说实话，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眼前的尸诡重重叠叠，他闭上眼，空气都暂停下来，雨也滞留在空中，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不再是腥臭的血腥味，而是鲜花的清香。

他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身边是自己的好友与家人，李长坤站在人群之中，远远地朝他敬了个军礼。

正穿戴着婚纱的漂亮女人满含热泪地看着他。

“你愿意嫁给她吗？”

“我愿意。”张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