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尸体旁边呆了近三分钟才慢慢往后退,退到墙边停住,深吸几口气,突然闻见刚才在走廊里闻见过的那种带点苦涩的药香味,多嗅几下似乎有点清凉醒脑的作用,是平常生活里从来没有闻见过的。
这奇异的香味让我觉得不妥,因为看来看去,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发出这样的味道。
转到卫生间去查看,没有发现熏香一类的东西。
所以,从卫生间里出来以后,我一下把目标锁定在尸体身上,觉得这股异香可能是那年轻女人的体味。
于是我走到床边,看着死者被毁得一塌糊涂没了生机的脸庞,慢慢俯下身去,准备深嗅一下确认药香气的来源。
就在我的鼻子离尸体的脸靠得很近,马上要深呼吸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带着怒意的身影。
我抬头看,是付宇新。
乾州市刑警大队的正队长付宇新。
四目相对,我看见他一脸震惊狂乱的表情,眼神里好像还有点惧意。
他飞快把目光移开,扫一眼尸体,紧接着,他的目光直直往凶手用血画在墙上那只打了X的眼睛看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回事,他好像很清楚那面墙上应该有特殊东西似的。
但我马上又释怀了,因为觉得他可能是顺着死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也可能是多年刑警生涯锻炼出来的职业敏锐。
我正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付宇新的表情突然一下变得凛冽,看着简直有点吓人。
他压着嗓子开口:“快走,上面来人了,要接管现场,让我们的人清场。”
我有点蒙圈,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没解释,而是快步走进来拽住我的手腕把我带离现场,目不斜视直拉着我走进楼道。
我们刚下到半层楼梯,就听见上面“叮”一声电梯停下的声音,大约有七八个人脚步匆匆走出电梯走向命案发生的房间。
付宇新加快速度,下楼从后门出去,直把我送到两条街以外,才停住脚步松开手跟我说:“这案子你不能管,连我都没权力管,你快点回去,把刚才看见的都忘掉,当没看见过。”
他挥手拦出租车,拦下以后不由分说就把我塞进去,拍拍车顶叫司机赶紧开车,跟我说:“我会叫人把你的车开到局里。”
回家的一路,我的脑子整个是糊的,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个状况。
我能理解付宇新避开上级领导迫切让我离开的原因,毕竟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其它司法人员,只因为比较聪明加上有点天生的特殊能力所以混迹在他们的队伍里,身份挺尴尬的,怕上级领导看见我一个行外人呆在命案现场会有微词或者教训。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都是付宇新替我遮掩。
但我想不明白这案子怎么会连他都没权利管。
到家以后我给白亚丰和刘毅民打电话,他们也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说上面来人把案子接管过去,别的什么都不清楚。
差不多半个月以后,他们才跟我解释说那件血案的凶手是个正在通辑中的流窜惯犯,省公安厅和另外一个城市的刑警大队已经盯了很久,按程序自然应该由他们接管。
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我老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地方很不妥当,特别是付宇新突然推门进入命案现场时脸上复杂的表情和情绪里面莫名的怒意还有惊惧。
我有点不甘心,某天和严副队长聊天时又假装无意间聊起,问他那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说命案有点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
他回答说那天晚上的情况是:有个晚归的客人走出电梯时看见一个戴兜帽的男人转进楼道,地毯上留下一串血迹,他马上通知前台,前台派人进房间查看,然后报警。目击者称凶手离开时不慌不忙,很从容,要不是地上有血迹,他压根想不到是出事了。
严副队长说从现场的环境证据也能分析出凶手从行凶到离开都从容不迫,说明是预谋好的,甚至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可他却没有戴手套,没有擦试血指印,也没把凶器带走,总之就是没有半点反侦查措施,这是第一处古怪。
另外,酒店的监控录象显示凶手和死者两个人进酒店开房间时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十分恩爱的样子,特别是受害者。当时前台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印象很深,说那个女人从进门就一直在笑,看上去非常幸福,很引人注目。
可从凶手行凶和毁尸的情况看,他对死者怀着巨大的仇恨,结合起来想总觉得不对劲。
这两处不对劲我也都想到了。
但是,除案件本身的不对劲以外,我还感觉到那天现场的气氛也阴森森很古怪。
另外,我非常在意当时闻见的那股奇异药香,和用血画在墙上那只打了X的眼睛,
但严副队长不让我再问,说是上面交待的。
问刘毅民他们,也都说不知道,叫我不要刨根究底打听,我再好奇,也只能暂时压制住。
我隐隐有种感觉,那件案子里有大蹊跷,一定还会再起波澜。
甚至,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