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车跑了十几公里,楚子航远远地看见了刚竖起不久的铁架,柴油发电机吼叫着,给铁架上的照明灯具和船员们手里的机械设备提供动力。船员们在一条巨大的冰缝旁钻探,不时有猩红色的海浪从冰缝中涌起,化作漫天的红雨,楚子航用手电筒照射脚下的冰架,冰晶中布满血红色的纹路,瑰丽中透着诡异。萨沙抽了抽鼻子,空气中满是动植物腐烂的气息,本该寂静清冷的极地海域,闻起来却像充满了有机质的养殖场。
总工程师奥列夫正忙着提取水样,看见萨沙和楚子航走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确实是赤潮藻的爆发,但海水中还能检出超量的血液成分。”
“赤潮藻的爆发通常都在南方海域,它们可不耐严寒。”萨沙把一试管水样泼在冰面上,肉眼可见细微的藻类和死去的小鱼。
赤潮藻爆发性的生长会快速地消耗水中的氧气,间接导致一些鱼类的窒息,这是那种腐烂气味的来源。
楚子航望向夜空:“极夜环境下,赤潮藻怎么进行光合作用的呢?水温正常么?血液成分是什么物种的?”
“比寻常年份还要低3.6度,海水里也不含有过量的硫和磷。”领航员说,“我们暂时没法做完整的分析,只是用血红蛋白试纸试了试。”
楚子航微微点头,领航员的意思就是排除了海底火山喷发的选项。如果是火山喷发,喷发物里会含有大量的磷元素,能增进藻类的生长,促进光合作用,然而眼下海水温度并没有上升,极夜环境里也难以进行光合作用,这种异常现象就无法解答了。
萨沙举起望远镜望向前方,只见冰山和海雾,远望去像是起伏不断的黑色丘陵。
那些就是玛利亚所谓的崇山峻岭?其中有个桃花源式的地方长满了植物?他们要去那片山里拜会山中老人的鹰巢?
耳边传来哼哼呀呀的声音,萨沙循声望去,一名船员正站在冰缝旁,他的皮肤呈深褐色,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冰冻的肉和一把海豹皮包裹的匕首来,把肉切成小块,在冰面上摆成特定的形状,跪下来祈祷。那是个因纽特人,他们的祖先世世代代生活在北极圈里,经常被雇佣为向导,对探险者来说致命的严寒,对他们来说却是家常便饭。缺少食物的时候,他们靠着匕首猎杀海狗也能坚持几星期。
萨沙走到那名船员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嗨!海狗爪子!你在对什么祈祷?北极点么?那里有什么值得你们祈祷的东西么?”
他叫那名船员“海狗爪子”,因为他脖子上总挂着一只风干的海狗爪子当吉祥物,同时他也是使用爪刀的好手。
“村子里的老人说,北极点有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通往死后的世界,洞里一直往外冒着寒气,所以北极才会那么冷……”海狗爪子诡秘地说。
“好了!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别给我偷懒!”萨沙挥挥手打发了他,他想知道的是未知岛屿、神秘宫殿之类的传说。
“声呐显示冰层下面很热闹,有大量的鱼群,还能听见鲸鱼的叫声,总而言之,某种原因导致这个海域的生物群落大量地繁殖,以浮游生物为食的鱼群就来了,猎食鱼群的鲸鱼也来了……”奥列夫接着说了下去。
类似的情况楚子航遇见过,日本海沟的深处本该是生命的禁区,但因为大陆板块之间的裂缝释放出大量的能量,养活了数以亿计的微生物,进一步支撑起自己独特的生态圈,一个以龙族亚种为核心的生态圈。但他们刚才已经排除了火山爆发,那么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支撑起了这个绝境中的生态圈呢?
“那个洞平时被冰封着,可是遇到暖和的天气,洞口的冰不结实,就会有地狱里的怪物偷偷溜过来……”海狗爪子还不想走,执着地讲着他家乡的传说。
萨沙微微一怔,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则望向了奥列夫:“你们有干式潜水服么?我想潜下去看看,最好还能有一名有经验的潜伴。”
萨沙正想说话,海狗爪子举起手来:“您看,我是一头海狗,还有一双锋利的爪子。”
“楚先生我得提醒您,无论您是多么资深的潜水专家,极地潜水跟在大溪地潜水看珊瑚是完全不一样的……”海狗爪子检查着干式潜水服上的拉链,用很牙碜的英语跟楚子航叨叨。
他们将面对的是接近零度的海水,所以常见的湿式潜水服是没用的,最强壮的潜水者穿着湿式潜水服也会在十几分钟内失温致死,但干式潜水服的保暖效果则会好得多,但也不过能给予他们几十分钟的活动时间。海狗爪子是YAMAL号上最出色的潜水专家,也是最资深的极地生存专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楚子航说清楚。
楚子航默默地听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工作只有一个,盯着我的背影,如果我猛烈地拉动绳子,你就立刻切断绳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海面上去。”
他带着脚蹼走到冰缝旁,戴上面罩之后倒翻入水,轻盈得像条回到大海的鲭鱼。在他入水之前,萨沙的人已经把一个带着绳索的铁锚丢进了海里,铁锚上带着铅坠,但铁锚没能钩到海床,就只是凭借重力坠在海水中央。绳子穿过他们腰间的扣环,他们就沿着那根绳子一直去向大海的深处。赤红色的海水只在表层,下潜三四米之后海水就开始变得清澈,照明灯的光柱能照透二三十米厚的海水,海狗爪子如楚子航所说跟在后面,起初他觉得自己才是领头的,但入水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这个中国人的尾巴,没准还是累赘。
水下的景象十分绚烂,数以万计的北极鳕和灰鳟鱼组成的鱼群螺旋着上升和下降,它们前往浅层是为了在含氧量更高的地方呼吸,前往深处则是为了食物。这在大海里是很常见的情况,一些北海渔场的高产量就是因为洋流带起了积存在海底的有机物质,养活了大量的鱼群,鱼群又养活了强壮的猎食者。巨鲸的叫声在他们的耳边回荡,鲸群就在他们附近狩猎,听声音还是几个不同的鲸群。
海狗爪子很快就感觉到呼吸困难了,楚子航实在是潜得太快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在低温下坚持不了太久,还能保留足够的氧气好返回海面。深度表显示他们已经到达了150米的深度,这在水肺潜水中算是相当危险的深度了,水肺潜水的世界记录也不过是300多米,且是在温暖和安全的海域进行的,有专门负责救援的团队。
迄今为止他们看到的只是鱼类的嘉年华而已,没有什么异样。
领航员旗帜鲜明地反对这趟潜水,理由是它注定不会有什么收获,从莫里斯·杰塞普角往北,北冰洋里就没有深度少于1000米的地方,人类的极限深潜也无法观察到海底。
楚子航也觉得体能开始吃紧了,他不敢在深海之中失控,下水前还特意在舌底含了两片控制血统的药。绳子也不够长了,再往下摸他们很快就会摸到那个铁锚。
他从腰后抽出水下燃烧棒,使劲掰断之后燃烧棒发出刺眼的亮光,带着一连串的火花往下方坠落,海水很清澈,这会给他们再增加几十米的探测深度。
楚子航盯着正下方,位于他上方的海狗爪子却抓紧最后的时间欣赏着这片海域的盛景,在水下燃烧棒的照耀下,鱼群的反光像是一道道流动的极光,鲸鱼们的叫声浑厚悠远,世界空灵而浩瀚,让人想起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的时候,这片大海里已经蕴藏着磅礴的生命力,生物种群厮杀着变异着,要决出统治这个星球的最强者……就在这时海狗爪子忽然看到一条长长的塑料薄膜在自己面前扭动着飞舞而过,这场景让他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因纽特人把北冰洋当作纯净的家园,但人类的造物已经开始污染这片海了。
楚子航忽然感觉到绳子被人从上方使劲地拉动,那是来自海狗爪子的警告,但从拉绳子的力度就可以感觉到海狗爪子很紧张。楚子航立刻上浮,片刻之后遇到了抓着那条塑料薄膜的海狗爪子,海狗爪子已经熄灭了头顶的照明灯,只保留荧光光源。他把塑料薄膜靠近潜水服上的荧光光源,“塑料薄膜”上流动着隐约的花纹,片片如同灿烂的云锦。
那不是什么塑料薄膜,而是从某种生物身上蜕下来的皮,从皮膜的尺寸来看,那只生物足有七八米长,体表生长着密密匝匝的鳞片。楚子航和海狗爪子无法通话,但楚子航能看见海狗爪子的脸色发白,因纽特人显然是尊崇古老传说的,所以才会在冰缝边跪下祈祷,难道海底真有连接异世界的洞口,已经有危险的怪物通过了那个洞穴来到人世间?
那么它很可能正在暗处窥看着他们,他们感觉不到那家伙,但鲸群觉察到了,不知何时此起彼伏的鲸歌停止了。
楚子航熄灭了照明灯,撕掉了身上的荧光标识,静静地思考着对策。他去过日本海沟里的古龙胚胎孵化场,应对大型海生动物有经验。
那东西正在他们周围高速地游动,可能是在宣誓它对这两只猎物的占有权,它很长但是体型并不巨大,像是能在流水的缝隙中钻来钻去,并不激起过大的水流。但说它体型并不巨大是跟巨鲸相比,跟人类比起来它还是庞然大物。以楚子航的血统,在极盛时期也许可以尝试硬碰硬地格杀那家伙,但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每次使用君焰和爆血都像是喂自己喝下新的鸩酒,必须想点取巧的办法。
那东西的游动速度太快了,他们即便高速地游动,在那东西的面前也就跟爬差不多。如果是楚子航独自行动,还有个选择是在海中引爆君焰,君焰会瞬间汽化部分海水造成一次蒸汽爆炸,把他给炸飞出一段距离,但海狗爪子的体魄显然扛不住那种冲击。楚子航摸索着手中的绳子,有了主意。他缓慢地收拢绳子,片刻之后那个沉重的铁锚到了他手中,铁锚的直径大约两尺,四面都有锋利的勾爪,锚柄上挂着十几个沉重的铅坠,以确保它的重量能在海水中拉紧绳子一样向下。楚子航把那些铅坠一个个地摘了下来,分别挂在自己和海狗爪子的腰间,每个人挂了上百公斤,他俩如果不死死地抓住绳子,立刻坠向海底。
楚子航又从海狗爪子的腰间抽出爪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放任鲜血渗入海水。绝大多数肉食生物都对血的气息极其敏感,或者说藏在基因深处的嗜血因子,他这么做是想促使那个东西向他们发动进攻,好借机让它吞下这个铁锚。这个时候他们如果松开绳子,就会被铅坠拉着坠向海底。冰面上的萨沙发现绳子被人从下面大力拉紧,一定会回收绳子,就会趁势把那东西带出海面。他们解开腰间的铅坠,就能逐层上升停留,浮出海面。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忽然眩晕起来,巨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尤其是从海底。他的视线模糊,只觉得巨大的尘柱从海底腾起,那些尘柱兴奋地扭动着,尘柱中隐藏着蠕动的口器,它们竟然高唱着楚子航听不懂的圣歌,圣歌中唯有一个名字楚子航听了出来……耶梦加得!耶梦加得!耶梦加得!
他的血刺激了海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它们仰天欢呼,仿佛一个灵魂就要从天而降坠入它们的怀抱。
楚子航再也抓不住那根绳子,被铅坠带着笔直地坠向深海,他的视野渐渐模糊,最后一刻是一张巨口从天而降向着他咬了过来,口中层层叠叠的牙齿如同一层层白骨组成的鲜花那样绽开。他忽然明白了才在燃烧棒的光里他看到了什么,他看见海底呈现出整齐而微妙的分形结构,像一朵无限大的花一圈一圈的盛开,越往外层的结构越繁复,而花朵的中心是个漆黑的深洞。
萨沙刚刚点燃一支烟,绳子上拴的铜铃大声地响了起来,这意味着水下出事了。
萨沙狠狠地吐掉烟卷,和奥列夫一起冲到绳子旁,拼命地往回拉,船员们也纷纷过来帮手。绳子那头极其沉重,不是挂着重物,而是有个强有力的家伙跟他们较劲。
萨沙带领船员们喊着号子把那东西拉出了水面,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共同的感觉是他们从地狱里拉了条龙回来。
那东西的身体呈暗青色,长达七八米,身体覆盖着厚厚的鳞片,背后长满了棘刺,从本应该是两腮的地方到身体中部长着似乎是宽阔的膜翼,此刻支撑膜翼的尖刺愤怒地长着,表达着这个怪物的怒火。它给人的感觉是森蚺和海蛇的结合体,但森蚺是种生活在南方热带雨林的巨蛇,而海蛇根本不可能长到这么大的尺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东西的口器,从嘴部到喉咙深处,它长着一圈又一圈的牙齿,组成了一具高速进食的机器,绳子没入了这东西的口器,它无疑是意外地吞下了那个铁锚。
“开火!开火!开火!”萨沙高声怒吼。
船员们几乎都带了武器,有些人背着稳定可靠的AK47,有些人带着先进的野牛冲锋枪,他们都跟萨沙有类似的经历,镇定地散开来射击。子弹在那怪蛇身上溅出了血花,但也有部分子弹被坚韧的鳞片弹开,怪蛇把上半截身体搁在冰面上横扫,扫倒了几名船员。它根本不顾其他船员还在射击,立刻开始吞噬倒地的船员,似乎进食对它来说就是一切。但它的口器虽然能快速地把食物磨碎,但牙齿间有缝隙,奈何不了那条坚固的绳子,几名船员死死地拉着那根绳子不让它返回海里。怪蛇起初还想挣扎,后来竟然蠕动着沉重的腹部要往冰架上爬,爬了一截之后人们看见了它粗壮但短小的后肢,像是进化的残留物。
“你他妈的不开火你画画干什么?”萨沙冲着奥列夫吼叫。
奥列夫从一开始就没有加入战斗,而是趴在冰面上用颤抖的手绘制着怪蛇的形态。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这东西是真正的杂种!进化树上绝对不应该出现这东西!它横跨了好几个纲!”奥列夫的话音中有恐惧也有兴奋。
“我为什么会带你这种书呆子上船?食物用不着研究食客的分类!”萨沙抬脚想踹奥列夫,奥列夫却把一串钥匙丢了过来。
萨沙接过钥匙:“你带了这玩意儿出来?”
“随时随地最高级别的武装,”奥列夫抬起头来,“如果有可能给我留个活的。”
萨沙跑到雪地车的尾仓,打开仓门,里面是一具用防水油布蒙着的机械。萨沙揭开油布,露出的东西像是具蹲坐的黑色骨架,后面背着沉重的金属背包。萨沙踏入其中,骨架立刻站了起来,包裹他的全身,关节处的部件逐一扣合,腰部的自动注射装置为他补充了一针肾上腺素,他深呼吸几次,眼神变得跃跃欲试。
勇士-21型军用外骨骼,俄罗斯军工业的骄傲,集防护和战斗于一身,让士兵们可以荷载重型武器徒步穿越荒原作战。船上带了几具,本意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辅助单人穿越冰原,没想到还真的会投入作战。
萨沙双手抽出两支野牛冲锋枪,从雪地车的车尾转了出来,怒吼着迈向那条怪蛇。不单如此他后背的支架上还挂载了两支冲锋枪,通过光学瞄准系统跟他手中的冲锋枪同步,这是勇士系统的近距离支援模式,耗损的弹药以公斤计算,但火力也可谓惊人。被萨沙的勇敢鼓舞,船员们也稳步向前,跟萨沙一起构筑火力网。怪蛇在重火力下浑身血花四溅,眼看就要掉回海里,可它宽阔的腹部忽然剧烈地蠕动起来,向着萨沙喷出恶臭的气体。
萨沙来不及闪避,但及时地屏住了呼吸,勇士系统考虑到了生化武器的防御问题,但自然界里并没有什么动物真的靠气体毒素来对付敌人,所以萨沙也就没有戴上防毒面罩。下一刻,怪蛇喷出的气柱居然熊熊地燃烧起来,它愤怒地转动着脑袋,俨然是一台喷薄的天然气井,船员们不得不躲避它的火焰,却只能眼看它蹬着短小的后肢,缓缓地接近萨沙。萨沙已经来不及除下身上的勇士系统了,这套强大的机械反而成了埋葬他的棺材。
就在怪蛇的火焰要把他吞没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冰缝中爬了上来,他抓起丢在冰原上的刀袋,从中抽出青白两色的长刀,从背后刺穿了怪蛇的腹部,之后闪电般后撤。怪蛇的腹部喷出了酸臭的液体,进入空气之后立刻气化,旋即熊熊燃烧起来。它成了一支活体的火炬,痛苦地舞动着从冰崖上栽了下去,在那之前船员们心惊胆战地听它嘶叫了整整一分钟,那声音介乎蜥蜴的怪叫和婴儿的哭泣之间,仿佛一把刮刀刮着耳膜。
楚子航颓然坐倒,转身从背后的冰悬下把筋疲力尽的海狗爪子拉了上来。
海狗爪子吐出两口海水,惊恐地大喊起来:“下面还有很多!很多!”
萨沙冲到冰崖边往下看去,血红色的海水正在翻腾,更多类似的怪蛇正整齐地仰着头看向他们,就像是一群望月的狼。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龙么?”萨沙嘶哑地问。
“只是进化树上的失败者而已,它们还配不上龙的称号。”楚子航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坠入深海,但深海之中确实有某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他最后一刻所见的就是这条怪蛇扑过来的一幕,他松开了绳子,却被海狗爪子及时地抓住了。他隐隐地得到了某些结论,这对船上的人来说是个很糟糕的消息,他们的目的地可能并没有神国和神殿,也没有美丽的女武神和温暖的麦酒,那里只有一个涌动着有机质和基因的冰冷的孵化池。
这个孵化池存在多久了?这个孵化池的最深处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圣宫医学会需要它?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从这里逃走,那些怪蛇正踩着彼此的脊背往上爬,几十条或者上百条,这是一种古怪的海生动物,同时具备南方巨蟒的脊骨和海蛇的线条,它们疯狂地进食来满足自己的能量需要,吃下去的食物在腹部发酵释放出可燃气体,液化之后储存在腹部的硬囊里,这是它们进化出的生存技巧。它们必须在自己的有限生命中不断地进化,不然就会被别的生物甚至同类吃掉。这片海域的海水中有着很高的血液含量,因为这里的生物终日都在厮杀,胜者吞噬败者,也吞噬对方的基因片段,失败者的优势被胜利者摄取,这些恰恰是龙族亚种的特点。
它们全都是龙族亚种,包括那些微小的赤潮藻。这是一场龙族基因泄漏导致的生物大爆发,或者说龙族基因污染了这个区域。
说它是英灵殿也不全错,传说中的英灵殿里勇士们无止境地互相搏杀来提高自己,而在这里,无数的龙族亚种日夜搏杀,各种基因片段反复地重组……这是一场伟大的进化,但这场进化的终极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