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躺在钧芜的净莲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见了初见渊华的情景。
那是数月前,我刚修回人形不久。身为吃虫的灵草,修行本就不如那些吸收日月精华的精怪来得快,哪怕是重修,所需的灵力也是个庞大的数目。
于是,我决定出谷寻求机缘。
本以为谷主会一如往常般严令禁止我出谷,没想到她老人家许是看我辛苦修炼不易,难得允了我一次。
为了防止再遇到那吸取灵力的怪鸟,我很快就离开了从小居住的灵犀谷,踏上游历天下的旅途。
途中我也的确在几处洞天福地得了许多好处,灵力比起从前埋头苦修时涨得飞快。尝了甜头后,我开始有意识地寻找洞天福地。
然而世间诸多宝物福地多数早被修行者们清了个空,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基本上是一无所获。
一日,我又找寻宝物失败,肚子不争气地先叫出声,正巧遇上一只鬼鬼祟祟的甲虫怪。
作为一株锦罗草,浪费虫子是可耻的。我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只甲虫怪收拾了,将它绑在一棵大树上,准备生火吃顿好的。
这虫子灵力不高,嗓门倒大,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地让我饶它一命。
我抽出一根烧得正旺的柴火,在甲虫怪的脸前比画:“本座平日也是株一心向善的好草,奈何我饶了你,我的肚子可不答应。”
甲虫怪一听顿时吓得涕泪横流,连哭带号地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楚国皇宫内藏有传说中可增长修为的珍宝万年石乳。
火焰在甲虫怪的面前转了转圈,我噙着笑威胁道:“你说的若有半分虚假……”
“那我就成为你的腹中餐!”甲虫怪忍辱负重。
一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我踏上了去楚国的路途,那只甲虫怪自然被我吃得连壳都不剩。游历凡间这几个月,我遇到的尔虞我诈简直不要太多,放虎归山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呢,更何况填饱肚子要紧。
至于这消息是不是甲虫怪为了保命而编造出的,我倒不在意,本姑娘向来不强求得不到的事物,当初被那只该死的鸟吸光灵力变回原形,我也就是怨怼了两天,就专心修炼了。既然木已成舟,再执拗也不过是徒增心结,还不如想办法早些补救。
若甲虫怪说的是真的,那我不就刚好得此机缘;就算是假的,反正现在也无头绪,就当游玩罢了。
到了楚国的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率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施了点小法术挤到门前,只见众人对着一张皇榜兴奋不已地讨论些什么。
路人甲道:“皇上真是病入膏肓了,宁愿寻些虚无缥缈的神仙道士来治病,也不愿将立储的事定下。”
路人乙道:“还不是因为目前三皇子与七皇子之间势均力敌,无论选谁另一方闹起来都难以收场啊。”
我对路人们透露情报的能力甚为满意,又具体问了些皇上的病症和皇榜的具体内容。那两位路人见我一个小姑娘“求知若渴”,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皇宫秘闻都给我普及一遍。
原来年初时,皇上忽感头痛难忍,而后渐渐卧床不起,多少名医看了都束手无策,只能放榜天下寻求能人异士帮助。若谁能将皇上的病治好,将来会被封为国师,绫罗绸缎、黄金美玉、良田府邸应有尽有。
哈哈,这简直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老天爷都想让我进皇宫拿那万年石乳。
我自信满满地就要伸手去揭皇榜,却落了空。
只见一只修长莹白的手先我一步拿走了皇榜,我怒目而视,却正好对上他探询的眼神。
他逆光而立,英挺俊秀的容貌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圈,仿佛降世的谪仙,我一时看呆了。
那人想必是见多了花痴,收了皇榜就要走人。我赶忙拦在他身前:“这是我先看上的,识相的就把皇榜交出来,免得我不客气。”
他挑了下眉,似乎不在意我的威胁,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区区一只未得道的小妖也敢与本座争。”
完了完了,这回遇上硬茬。呜呜呜,不知是何方大妖,吹口热气都使我耳根子发软。不行,修炼路上千难万险,怎能因这点小挫折而荒废。
我坚定了自己的道心,凌厉的眼神对视了回去。他愣了下,看来是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我赶紧抬起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了皇榜的边缘上。
哼,本姑娘被誉为锦罗草一族的希望,岂会斗不过你,使劲就要将其拔走。咦,怎么跟粘在那人手里似的?
我简直要用上吃奶的力气了!啊,终于松了。
于是我整个人由于用力过猛,倒摔出去滚了两圈才落地,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痛……
阴影覆盖,我半遮着脸仰头,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又羞又恼,但想起得失,冷笑道:“再怎么样,我也把皇榜弄到了手。”
他抬手,露出仅余一半的皇榜,默然无语。
最后,我们只得一同前去皇宫,好在皇上得了病后很好糊弄,皇榜裂成两半都没怪罪我们,反而觉得我们是法术高强之人,各自不服对方才造成这种情况。
我们也就顺坡下驴,顶了个仙姑、仙师的名号就在皇宫住了下来,一来二去,我也就知道了那人名唤渊华。
入夜,我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披了身夜行衣溜了出去。
原因自然是那个抢我皇榜的大妖渊华,说起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妖,只能感应到他身上深不见底的磅礴灵力和强大的威势。
不过,他应该不是修道之人,据我的经验来判断,那群人见到妖怪那是恨不得抽筋剥皮将其炼制成法宝的。而我现在还是好好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总之,渊华他千万不要是修行者吧。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我开始专心寻找渊华所住的厢房。
毕竟万年石乳只有一份,万一他要是看上了,我怎么能抢得过他啊,还是先去踩个点踏实。虽说他修为比我高深不少,但凭借我们锦罗草一族为捕虫而生的隐匿术天赋,我对此行还是颇有自信的。
我们这些被招揽过来的能人异士约莫也有十几人,都被安排在一座偏殿内,一人一间厢房,等着明天给皇上看病。
唉,早知道就该盯着渊华,这一间间相差无几的厢房我得找到什么时候。
寻了数间,连渊华的影子都没瞧见,我不禁有些烦躁。
更别说我偶然从窗外瞧见有些不知检点的“仙师”竟对侍女上下其手,油腻腻的笑声令人恶寒。
渊华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到了他。
以至于潜行时没留神,“砰”的一声撞到什么硬物,我捂着脑袋抬头,只见一处与周围厢房别无二致的房间上被凡人看不见的禁制笼罩得严严实实。
里面应该就是渊华了,我没来由地想着。可是要破解这禁制似乎不容易,我在房门前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咬牙掏出了仅余两张的破禁符,这还是我之前走了大运,才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寻得的,现今的修仙界早已失传,我也不知自己抽了什么风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用在渊华的门上。
但此时我已经把破禁符甩了出去,来不及心痛,我赶紧化作一缕青烟进入房间里。
刚变回人身,一根发光的绳子就凭空出现将我捆得严严实实。
怎会这样!我简直是欲哭无泪,不过是在凡间的皇宫里,至于又是禁制又是缚妖索的吗?这位大妖你是有多缺安全感。
他本人明显丝毫觉悟都没有,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房里多了个被捆在一边的小妖却连眉毛都没动过。
我忍不了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不,遂喊道:“渊华!大家同是妖族,何苦为难彼此,我不过是想要宫里那瓶万年石乳罢了。你要是敢动我半根毫毛,灵犀谷的谷主不会放过你。”
谢天谢地,他听完这话,终于开了口:“我不是妖。”
我颤抖:“那尊驾是?”
“小仙罢了。”
渊华那淡淡的语气分明透着玩弄我的意味,可我实在硬气不起来。
这是个神仙啊,正儿八经的神仙,修行界每个人的最终目标啊。
如今我的面前就活生生地坐着这么一位,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别看了,烦人。”他闭着眼说道。
我怒火攻心:“你把我绑在这里,我还能干吗?快把我放了!”
他十分理直气壮:“又不是我让你破禁制的,被绑也是你自找的。”
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但谷主从小教育我,行走天下要牢记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哪怕理亏也得装作理直气壮。
深得谷主传承的我将灵力运行至全身,就要和这根缚妖索来个鱼死网破。
忽然一阵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立马㞞了:“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妖不敢逃了任你处置。”
渊华突然间下了床,身上的亵衣松松垮垮。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不错,很结实。对上他泛红充满欲望的眼,他沙哑的声音挠得我心痒:“小妖,你有点诱人。”
疑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缚妖索就凭空消失,我落入了一个热乎乎的怀抱,热气熏得我头晕目眩。没控制住,锦罗草的抱虫本能使得我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子。
怎么会有如此炎热的气息呢,我仿佛被扔进了岩浆,被烧成了灰渣。
他有力修长的手在我背上游走,我撑着精神想痛斥这个流氓仙,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流入那双手掌中。
这熟悉的感觉……
“是你!火鸟!”
“嗯?”他轻哼出鼻音,下巴不自觉地在我颈窝处摩挲。
“别,别跟我来这套,小贼……”
灵力不断消失,我的力气也越来越小,脑子像生了锈似的转不动。
只觉得,这个怀抱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我本以为自己这次又要重蹈覆辙,从一株小草再修炼出人形。
可是一股温和纯粹的木灵力将我唤醒,我刚醒来,穿戴整齐的渊华便轻咳两声:“你现在好点没?”
昏沉沉的思绪在灵力的滋养下逐渐清晰起来,我挣扎着起身,愤愤道:“你这火鸟!一次两次地吸我灵力,好歹一个神仙,你不觉得羞耻吗?还,还轻薄于我!”
他眼睛微眯:“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啊。”
我才不信!想要拼命摆脱他的控制,却被他的手牢牢制住。
“别动,储灵玉还要给你输送灵力呢。”
他这一声喊得严厉,我向来欺软怕硬,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却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渊华一下被我弄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抓疼了吗?”
毕竟我欺软怕硬,自渊华语气柔和后,我就得寸进尺了起来。
我抡起小胳膊就拼命捶打他的胸口:“你个强盗,两百年前偷我灵力不算,现在又偷一次,还偷了我的清白!呜呜呜,我跟你无冤无仇。”
“小妖啊,你冷静冷静,我……”
“我不听,我不听。”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清秀少年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们:“不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咳咳……”老男人果然都喜欢用咳嗽来缓解尴尬,我当着外人也不好发作,暂时冷静了下来。
“羿仁你又有什么魔族的消息了,直接说吧。”渊华在别人面前也做出一副沉稳可靠的模样。
等等,魔族?这楚国皇宫有魔族?
似乎是看出我的震惊,渊华伸手在我脑袋上轻抚两下,不知为何,我读懂了他的意思:好好听着,安静。
只是那少年好像涉世未深,见这场面,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说话也是磕磕绊绊,起码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我才捋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都是得知魔气进入楚国皇宫下凡来调查的神仙,渊华好像是羿仁的顶头上司,因为灵力过强得凝练化身才能下凡,所以比羿仁晚了一步到皇宫。
这也着实吓了我一跳,一具化身的灵力都浑厚如渊海,他本尊得是怎样的修为啊。不过这样的人,为何会吸取我的灵力呢?不嫌塞牙吗?
羿仁潜伏皇宫多日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比如每日宫里都会运进一批据说是建设祭坛所需的劳力,可每日不断运进新人,修建祭坛的人数却不增不减;还有皇上说是得了病,羿仁用天眼也没看出任何病气,倒是皇上的龙气看起来多了几分邪异之处。
除此之外也没查出其他的,毕竟皇宫龙脉汇聚,任何法术灵力都会受到压制,这也是一般邪魔外道不敢擅入皇宫的原因。
“帝……上君,您说我们要坐观其变,还是先下手为强好呢?”
渊华思虑片刻,突然拍拍我:“你怎么看?”
我的神仙啊,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不是大神吗,叫小妖回答这么严肃的问题合适吗?
“合适。”
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吓得从床上蹦起来,把头撞了个大包。
羿仁疑惑地瞧着我。
渊华:你别激动啊,互通灵力之后能心灵感应是基本。我就想好好跟你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当着羿仁不方便说。
我:呵呵。
渊华:首先,这真是我第一次见你,我原身是一团天地灵火,不是什么鸟;其次,我也不知为何会突然……那样你,仿佛是被你身上特殊的灵力吸引,身体十分渴求,难以控制。那储灵玉里存着的是我一位好友的灵力,她是草木之神,对你的修为也有好处。
我:那就这么算了吗?
渊华:大局为重,日后我自会补偿你的。
我们两个人在背地里商量完后,发现羿仁站在那儿颇为尴尬,我赶紧出声:“魔族进入皇宫藏得很深,我们不如先明天好好看看皇上的病症再做决议?”
渊华鼓掌:“好好好,就这么办。”
他真的是位大神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傻呢?
羿仁也没办法,加上久留此地实在尴尬就一溜烟地告辞了。
我恢复灵力后,也赶紧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02
第二天一早,全国各地来的能人异士都被传唤到了养心殿,诊断皇上病症时,大家简直是各显神通。
有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八旬老者,号称自己开了天眼,发现陛下身上病气缠身,硬是拿出张皱巴巴的符纸,要逼陛下将其烧成灰混入水中喝下。
陛下想来也不愿对比自己还要年长的长辈动粗,扶额让侍卫将他赶出去。
还有个英俊潇洒的小伙,一身道袍穿得颇有道家高人风范,嘴角总挂着从容自信的笑。可惜,我们陛下不吃这套,挥挥手就让人将他捆起来带走,不知将送往何处。
太阳缓缓升高,不知不觉到了养心殿正上空。
平地惊雷似的一声“醒醒”在脑海中炸开,吓得我猛然抬头,赵公公满是褶子的脸几乎占满了视野。
赵公公尖厉的声音扎得我耳朵疼:“仙姑倒是好睡,喊了十几声才醒。”
正好渊华从皇上那儿退了下来,对上他的眼睛后,我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与他交流起来。
我:你是第几个,我睡了多久?
渊华:倒数第二,下一个就是你。
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慌慌张张地起身随赵公公到皇上跟前。
与渊华擦肩而过的一刻,低沉的提醒在脑海激起涟漪:你待会儿千万不要试探他体内那道龙气,装作查看脉象应该能混过去。
我连声道谢。
到了皇上面前,行礼后我便开了天眼,装模作样地伸手探查脉象,实则搜寻魔气。
据说皇上今年才过四十,但已生了不少白发,脸上纵横的几道沟壑更显得老气。我不敢多看几眼,因为他周身萦绕的那道龙气看起来邪门得很。
我将微弱的灵力输入皇上体内,左转转,右转转。咦?很健康啊,虽然有些老化的器官,但也是在正常中年人的范围内。
我不甘心就这样什么都没查出来,运起灵力打算冲入脑海一探究竟,忽然一声凶厉的龙吟,将我的灵力和手震开。
那道邪化的龙气瞪着拳头大小的龙眼缓缓向我靠近,狰狞锐利的一排排獠牙吓得我直打战,我尽力散发自己的木灵之气,希望这不是一条杂食的龙,我们做草的一点都不好吃啊。
龙气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歪着脑袋似乎正察看着什么,然后就飞回了皇上身边。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那道贼头贼脑的龙气凑到皇上耳畔,血盆大口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看起来十分可疑!
皇上也很可疑地和蔼劝退:“寡人有些劳累了,仙姑的法术还是很不错的,不如留下与渊华道长参与下个月初一的国祭大典可好?”
我自然无法拒绝,连忙答应,再表达一番感激之情就告退了。
出了大殿,刺目的阳光晃得我眼睛疼,刚这么想着,一抹高大的身影便突然出现,替我挡住了骄阳。
渊华摸摸我的头,我生怕又被吸走灵力往后退了两步。
他状似无奈,却不生气,柔声道:“吃饭去?”
我警惕心提了起来:“你怎么非要等我一起去,莫非有什么企图?”
渊华轻笑:“补偿你啊,昨晚不是说好了。”
原来是想请顿饭就一笔勾销,那么大的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我气鼓鼓地冷笑道:“你以为一顿饭就能摆平被吸取灵力这样的恶劣事件吗?”
猝不及防间,脑袋突然被一通乱揉,我的思绪好像都被揉成了糨糊,不然怎么会觉得渊华的声音那么宠溺呢?
“不只是一顿饭,以后慢慢来,补偿你灵力的东西,本座有的是。”
所以,这是要包我一辈子的伙食吗?好像,也不赖。
我的房间内,羿仁、渊华和我围坐于桌前,他们二人夹菜夹得倒快,唯有我看着菜发呆。
渊华询问道:“怎么不吃?”
羿仁也好奇地望着我。
我想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悲切,夹起一根白菜:“小白虽然人傻乎乎的,但对谁都是掏心掏肺地好。”
我含泪将白菜放回盘里,又夹出一根韭菜:“小韭平时除了体味重了些,为人还是很……”
话说一半,“小韭”就被渊华抢了去,塞进了嘴里,含糊道:“壮阳是吧,确实是好菜。”
“小韭——”
我和渊华打了起来。
羿仁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张羞红的脸,不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他慌张地在一旁劝架:“甘凝姑娘,这只是些无灵气的普通菜罢了,你若不喜欢我去给你弄些虫子吃,毕竟你是打不过上君的。”
被渊华一只手就制住的我默默借着羿仁的台阶下,通情达理地回道:“不必,我别的本事没有,抓虫子可在行了。”
为了显示自己过人的技艺,我特地加大了灵力,柔和的光晕亮起,房间内渐渐被清甜的香气笼罩。羿仁深吸一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甜啊。”
“嗡嗡嗡……”
四海八荒最动听的声音闯了进来,上百只饥渴的小蜜蜂激动地以为发现了什么秘密花园,一股脑地飞到了我的跟前。
可惜,等待它们的是本姑娘的樱桃小嘴,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蜜蜂小队全被剿灭。
羿仁好像被我的杀伤力怔住了,夸了句“厉害”就埋头吃菜,而渊华从我刚开始吃蜜蜂起,就摩挲着下巴沉思着什么。
我有点不自然,难道女孩吃虫子很奇怪?
“你好甜啊。”
没头没脑地,他清俊的面容浮起坏坏的邪笑,明明是夸赞的话却弄得我羞窘万分,只好瞪他一眼。
之后的饭桌安静得很,除了渊华在心中的轻笑声令我耳根发烫。
收拾完一桌饭菜后,我们终于讨论起了如何应付下个月初一的国祭大典。
令我意外的是,羿仁这些天在皇宫竟是做起了宦官。少年脸皮薄,立马解释。原来他是替换了一个随侍的太监,这个做法着实靠谱,既能方便潜伏,又不会被注意。
他为苍生牺牲名声的这份行动,着实令人佩服。
据羿仁的情报,国祭大典每五年举行一次,本意是祭祀皇室先祖们,后又多了祈祷国泰民安来年风调雨顺之意。
然而上一次国祭大典才过去三年,为了保佑皇上的身体这才提前举办,整个皇宫上下为了大典之事忙得不可开交。
渊华皱着一双剑眉沉思,却是先吐露他所得知的情报。
因灵力高强渊华根本不惧区区一道邪化的龙气,很轻易地就将皇上的脑海包括身体检查完毕,出人意料的是,皇上很清醒,也很健康,除了龙气外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是龙气被魔族的人做了手脚,皇上只是被操纵的傀儡?”羿仁顺藤摸瓜地得出这个结论。
我想起龙气对着皇上打小报告的那一幕,觉得这推断很有道理,就补充了这段。
渊华思考的时候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纨绔气质就会荡然无存,仿佛是比皇上权柄还要大的上位者,威严深沉,如同太阳般令人不敢直视。
“那暂时先如此,我们先制定好计划如何应付下个月的国祭大典,毕竟魔族有什么阴谋应该也是针对大典来的。”
沉稳有力,不容置喙的语气,我甚至都怀疑渊华在仙界是不是常领兵打仗了。
渊华:偶尔偶尔。
呵,一定是我蜜蜂吃多了犯了饭晕才瞎想,他明明是只流氓大灰狼!
03
宫殿内外皆是来来往往忙碌的宫女太监,一车又一车的物资被运入皇宫,到处都是闹腾腾的景象。
施法匿去身形的我和羿仁在偏殿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清晨温柔的阳光被云层挡去了大半,御膳房炒的瓜子酥脆可口。
“欸,你是太乾老君府上管事的?”我有点惊讶。
羿仁谦虚地点点头,没有任何倨傲之意,简直乖巧得过头。
哪怕目前我还是一只为了成仙而努力奋斗的小妖,那也听说过太乾老君,多少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都是由他老人家炼制出来的啊。
如今我身边竟然就坐着老君府的管事,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或许我炙热的眼神令羿仁有点害羞,他踌躇片刻后开口:“其实我不算什么,上君他才是在仙界身居高位,位列于万仙之上。”
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痛呼一声,但依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知道‘上君’只是对修为高的仙君的尊称罢了,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羿仁似乎对此讳莫如深,摇摇头不愿多说,甚至转移话题道:“那个领头的侍卫好帅啊。”
看来渊华在仙界应该是个闲散仙人吧,觉得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丢人所以不肯说。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看羿仁说的那个侍卫,确实好帅啊。
渊华:有我帅吗?
我最近时常会被这人的心灵传话给吓到,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提高了许多,第一反应是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可藏匿之处。
我:到底要隔多远才能听不到我说话!还有你不要老是偷听我的心声!
渊华:等你灵力强了,隔多远都行,另外我也不是故意的,有的时候你太激动就会被我听到。
我:生气……
渊华:你刚刚倒是挺开心的啊,侍卫帅吗?晚上来我房里一趟。
喂喂喂!臭流氓你又要做什么!偏偏灵力低的我在渊华主动消失后,根本无法主动联系上他。
“甘凝?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羿仁看着我,神色古怪。
我不好意思讲实情,敷衍道:“可能是谷主又叨叨我了。”随即转移话题,“你和渊华应该是完全不同的职位修为,怎么会跟他一起下凡追踪魔族?”
羿仁现在和我相处久了比之前放开了许多,但说起这事之时他白皙的肤色飞快染上一层诱人的桃红,若是旁人在这儿,绝对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那日我去司弘上神府上送丹药,正好听到他与上君商议下凡追踪魔族之事。司弘上神本意是派遣自己几个得力的手下前去,我,我就想着能替他分忧,自告奋勇要下凡。”
“哦——”我露出了姨母笑,瓜子嗑得更快了。
“司弘上神本来不同意,还好上君帮忙,愿意派一具化身助我,他才答应。若这次做得好,他应该会多夸奖我吧。”少年埋头笑了。
不知不觉,繁星缀满天空,而明天便是国祭大典的日子,皇宫中依然人声鼎沸,许多人彻夜赶工,火把与灯烛恍若这凡间的星辰。
进门时渊华还在闭目调息,磅礴的灵力顺着呼吸明灭不定,不知为何,他的灵力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想将其融入身体,抱抱他……
渊华道:“过来,到床上来。”
我气得就要夺门而出:“什么?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臭流氓!”
渊华好像轻声哼笑了一声,声音如鸿毛触碰水面:“不是,明日国祭大典,我需要稳固灵力,在床上总归舒服点。”
他坏笑着看我,像阴谋得逞翘起尾巴的大灰狼。
没办法,为了天下苍生,我视死如归地上了他的床,双眼紧闭,张开怀抱:“来吧。”
他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缓缓靠近,近得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喉结的滚动:“来之前,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吧。”
“不好吧。”我虽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一瞬间绷紧,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吸引虫子们的香气。
他低低的笑声沙哑而浑厚:“你还真是听话啊。”
我正要梗着脖子反对,一双有力的臂膀就将我拉入怀抱。这次的渊华很清醒、很温柔,仿佛灵犀谷春季时吹过的一阵阵夹着阳光的风。
我好像回到了家,情不自禁地抱紧他,聆听着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灵力如小溪般流入他的身体,好在我早已拿着储灵玉,一进一出倒没什么损失。
“甘凝。”他总喜欢凑在我的耳边絮语。
“明日魔族必会现身,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万年石乳是祭品,得不到就让我去。”
“那你一个能打得过吗?”
“我打不过的,屈指可数。”
第二日一早,整座皇城像是迎着阳光苏醒的巨兽,大大小小的官员各司其职动作起来,国祭大典,即将开始。
几个道士仙姑之流,被安排做大典祭祖仪式的主持者,渊华他们去了祭坛处布置,只留我一个随侍皇上左右。我隐隐有点不安,但看到宦官打扮的羿仁在我另一边,不由得安心不少。
皇上今日罕见地穿了身玄色金龙袍,神色严肃冷峻。我盯着皇袍上那条龙,发现它很像那道邪化的龙气。
没容我多想,皇上已上了轿,赵公公喊道:“起轿。”
我们就跟着轿子一步步走向宫外的祭坛,一路上所有人都低着头下跪,天子的威严无形中彰显。
我一路上神游天外,不知怎的,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到了祭坛前,这种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这些日子才兴建起的祭坛超乎想象的宏伟,汉白玉砌成的台阶莹白通透,在中央的祭台上早已请出各个皇室先祖的灵位,奇怪的是,血红色的纹路顺着汉白玉汇聚于祭台中央,不知是何用意。
我想呼唤渊华,但想起他昨晚说过此处龙气汇聚,我们的灵力都会被压制,只能发挥不到一成,更别说心灵感应了。
没办法,又不知道他人去了哪儿,这个臭流氓,需要他的时候又叫不到。我只好见机行事,先跟着皇上到了祭坛上。
乌泱泱的人群齐刷刷下跪的场景着实震撼,一声声“吾皇万岁”叠加在一起响彻云霄。
心满意足地欣赏完后,皇上突然没头没脑地对我来一句:“仙姑,你可知为何你治不好寡人的病,寡人仍留你下来?”
寒意从脊椎散发,我强装镇定地回道:“陛下仁慈英明,断有陛下的理由。”
皇上没回我,转身接过赵公公递过的三炷香,颇为虔诚地祭拜皇室先祖。我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内心疯狂呼叫渊华。
“下面有请国师主持国祭大典。”皇上淡然地朝天呼唤。
滔天的魔气如山岳般降世,当然凡人是看不见的,他们只知道一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者凭空出现,踏着朵朵浮现于半空的莲花一步步走到祭坛之上。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人群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们以为自己的国家将得到仙人的庇佑,为自己能亲眼见到此等神迹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而此时我只想逃跑,那道貌岸然的国师的修为深不可测,只有渊华才有可能与他一搏,我和羿仁加起来只是去送死的。
可我根本动弹不得,祭坛地面上的血色纹路不知何时亮起,道道血色灵力化作绳索紧紧束缚住我与羿仁,我们现在简直是砧板上的肉。
“仙界之人我倒是能猜到,你一只小妖也来凑热闹,可就怪不得我了。”国师眯起眼,笑容狡诈。
之前谁都没能想到魔族之人竟潜入如此之深,要知道楚国国师三十年前就已册封,魔族竟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一切了。
羿仁倒很是镇定:“这里是龙脉的汇聚之处,你的灵力最多发挥一成,有任何图谋都会被阻碍的吧。”
国师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猖狂:“小兄弟你说得不错,但若我所图的是这龙脉呢?”
皇上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国师跟前,微微一笑,他身上的龙气受国师指引冲天而起,遁入祭坛之中,几十块灵位中微弱的龙气也受到感应似的与祭坛融为一体,霎时间,祭坛血光大放。
这时连凡人都能看到这一切了,他们尖叫着逃跑,转眼间热闹的场面瞬间哀鸿遍野。地底涌出浪潮似的魔气将凡人们包裹住,然后渐渐蔓延至皇城之外。
皇上的龙气被抽走后就失去了生命倒下,国师一只脚踩过他,不耐烦道:“楚家的皇帝还是这么难搞,花了我三十年才将其渗透。”
他一步步向我们靠近,从老者逐渐变化为俊美妖异的青年模样。他伸手一招,我便被牵引至他的手掌上,被他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陌生的原形,灵力倒是纯净,拿来给本座塞塞牙缝勉强可以。”他说完还舔了舔嘴唇,眼里的杀意强烈得可怕。
我偷偷用灵力将体内的保命毒素凝聚压缩,趁他说话一指点出,戳到他肩头却被浑厚的魔气抵住,不得寸进。
国师皱起眉,邪异地笑了。汹涌的魔气将我打飞,我在半空转了两圈,重重摔落在地,一口瘀血吐出。
我想要挣扎着爬起,地面上有两道血色灵力化为绳索将我困了起来。
渊华,渊华,你在哪儿,早知道昨晚该抱久一些了。
我一边痛苦地想着,一边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是,想象中的痛苦没有降临,我睁眼,只见渊华披头散发地挡在我身前,执剑而立,周身绛紫色的火焰灼灼燃烧。
“对不起,我来晚了。”
国师见了渊华,像是瞧见了猎物的狮子,咧开嘴肆意地笑:“没想到您竟是化身亲临,也难怪能从血祭大阵中逃出。不过,就算能逃出想必也是受了重伤,不知吞了您这具化身与全国凡人,我能否有杀了您真身的实力呢?”
我仔细查看,果然渊华身上多了十几处深深浅浅的伤口,却不碍他凌厉的气势。
渊华:甘凝,待会儿我解了你们的束缚就快逃,让羿仁唤司弘下凡助阵,我这具化身伤了元气,撑不了多久。
心脏仿佛是被刀绞似的疼,可我知道为了举国百姓,再磨磨叽叽实为愚蠢之举。我只告诉他“你一定要活着”后,就断了心灵感应。
他似乎笑了一下,浑身气势收敛,烈焰熊熊,直指国师,恍若火神降世夺目耀眼。
零星的火苗落到我与羿仁身上,魔气迅速如冰雪般消融。我和羿仁脱了身,就赶忙逃离魔气笼罩的区域。
身后的火焰与魔气犹如狂暴的龙卷风,剧烈地爆炸碰撞着,看起来不相上下。
“快!唤司弘上神下凡。”我紧张地催促羿仁。
他将一块仅余半块的玉佩掏出,拜托我护法:“跨界降临的法术消耗巨大,且不能被打扰。”
“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来阻止你。”我坚定道。
羿仁刚盘膝坐下,大地就开始剧烈地震动。我紧张地顺着震动方向望去,只见那座祭坛突然从中裂开,巨大的魔龙从中飞出,而且朝着我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怎么办,怎么办?我从小最多在灵犀谷作威作福欺负虫子,从未面对过这般需要一己之力承担一切的情况。
半空中,渊华正与国师殊死拼搏,羿仁在地面冒险召唤司弘上神,那么也只有我了。我拿出逃跑时顺走的万年石乳,深呼一口气,拼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入口柔和的石乳进了丹田却猛烈地炸开,全身的灵力像蒸馒头似的膨胀变强,撑得我经脉都有些胀痛。
魔龙的攻击转眼便至,我汇聚全身灵力用力跃起狠狠往龙首处砸下一拳。
“砰”的一声!龙鳞碎裂,四处飞溅,魔龙吃痛,怒吼了一声,锐利的龙爪就朝我盖下。
我躲闪不及,后背被深深地抓下一块血肉,火辣辣的痛楚席卷全身。
“甘凝——”是渊华撕心裂肺的喊声。
我重重地摔落到地上,眼见他一身绛紫色火焰好似流星一样撞击到魔龙身上。一声凄厉的龙吟,魔龙身上被撞出个巨大的血洞,坠落在地,掀起大片尘土。
渊华撞击魔龙后周身的火焰暗淡,我想叫他快走,不要管我,身上却经脉尽断,喊不出任何声音。
半空中,渊华遥遥望着我,似乎想要微笑,血色魔光穿胸而过,国师猖狂地大笑。
只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那个昨晚抱着我说话的男人掉到了地上,流了一地鲜血,脏兮兮的尘埃把他弄得狼狈不堪。
不行,他不该是这样的。我认识的渊华,是仙界的上君,是潇洒俊逸的男人,是常惹我生气的臭流氓,是我拥抱过的人。
将最后的石乳吞咽入腹,身体每一处都是要胀裂的疼痛,但我的行动能力也恢复了。
我忍着痛楚走到他那儿,将他搂在怀里,奢求他能再吸取我的灵力,可是没用。
“甘凝,你不要哭。”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我立马擦去眼泪,强撑出笑容。
他也笑了:“甘凝,这只是我的一具化身,没了也没什么的。”
我再也忍不住,大哭道:“有的,我认识的是这具化身,拥抱的也是这具化身,我才不要认识你的真身,谁都不一样。我们是朋友啊。”
“甘凝,你要活下去,到了仙界我们再遇,然后再也不分离,一辈子都是好友。”
化身如同被风吹散的雪花,破碎消散,不一会儿,我的怀抱已经空空如也。
羿仁的召唤终于结束,玉佩发出冲天的光柱,高大威武的壮汉自光柱中走出,羿仁因灵力消耗巨大昏了过去。
那壮汉将羿仁放进光柱后,打了个响指,光柱冲天而起,想必是带着羿仁回了仙界。
“连司弘上神都大驾光临了啊,不过那又如何,本座已融合龙脉,再献祭全国凡人后便可有魔主的修为了,上神的一具化身能有何用处呢。”
国师嚣张地大笑着,他现在的模样确实像个魔头,半截身子融入祭坛,另外半截却是被狰狞的魔纹覆盖,如同怪物般的獠牙与犄角更是恐怖。
奇怪的是,司弘上神没理国师,他先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头,纯正温和的仙家灵力进入身体修复了我的内伤。
“小丫头不错,渊华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我茫然地看着他,这个长满络腮胡的上神笑容温和,“还有,谢谢你保护我家羿仁,这区区魔尊部下的魔王就让我收拾吧。”
司弘起身,古朴厚重的铠甲凭空出现覆盖住他雄壮的身躯,伸手一杆长枪立刻现于手中。
“小丫头,看好了!”
呼啸般的身影飞射至祭坛处,锋锐的长枪划破魔王丑陋的皮肤。魔王没想到司弘的兵器如此威猛,应付得手忙脚乱。
司弘攻势不减,一枪枪颇有章法,没几下就将魔王弄得遍体鳞伤。
“吼!司弘你个浑蛋,阻止我魔界大计,到时候仙魔之战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你!”
魔王此时完全没了之前得意忘形的模样,只是歇斯底里地乱叫:“为什么龙气压制不了你!”
司弘抓准机会举起长枪刺入魔王的胸腔:“呵,因为我也曾是楚国皇室一员。”
不甘地诅咒一通后,魔王的躯体就像渊华化身般化作烟尘消散,然而天空中笼罩的乌云仍未散去。
“难道他还没死透?”我有些担忧。
“不,这不是魔气凝结的云,是成仙的天劫之云。”司弘无奈地看着我。
“不可能啊,我才重修回人形没多久,怎么可能就有了成仙的修为?”我很慌张,成仙之路上最大的一次劫难就是飞升的雷劫了,特别是草木精怪的劫数要比人类的困难许多。
小时候我就见过许许多多修为高深的前辈死在了天雷之下,虽说自决定修炼开始就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也太快了吧,我根本没有准备。
“应该是你喝了太多万年石乳,灵力暴涨许多。”
我满面忧愁,刚失去了渊华,又从魔王手中得救,就要被天雷劈了,不知是不是渊华吸灵力时,将我的运气也吸走了。
司弘想起什么似的提议道:“渊华有给你什么沾有他仙气的东西可以拿来一用,说不定会帮你不少。”
“真的吗?”拿出储灵玉的我有点犹疑,毕竟这是渊华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一个时辰后,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最后一道天雷也被储灵玉挡住,为自己之前的犹疑感到好笑。
满天乌云散去,五彩霞光自遥远世界落下,暖洋洋的感觉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身子变得轻盈,不由自主地受到霞光牵引向空中飞去。
我问司弘要不要一起走,他说要给这个烂摊子善后就留在了凡间。
那时我在去仙界的途中,心中是无限的期待与惊喜。
恍然间大梦初醒,原来化身与真身真的不一样,我心心念念的渊华,早就消散在了凡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