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5.碰瓷的老母鸡

回去的路上,巫小梧头无力地依靠于车窗,沉默甚久,终说道:“我想回闸北,在家里给阿慕哥哥做些饭菜。”

林致远猛踩刹车,手重重打在方向盘上,满怀怨气也只能发泄于此:“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欧阳慕根本没有病,自杀是想博取同情,进而把你也引入天理会!”

巫小梧并非执迷不悟,只是不想放弃故友:“阿慕哥哥不是天生的恶人,而是心理创伤没有痊愈,又遭天理会蛊惑,他或许真的是虐杀案的主谋‘少爷’,可同时也是受害者,十年前全靠他的照顾与鼓励我才能熬过仁爱★的黑暗岁月,现在该换我来帮他,至少要尽力劝他自首。”

林致远直言打破她的幻想:“单单在上海,‘少爷’欧阳慕就已策划六起虐杀案,就算自首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后半生都会在监狱度过,更何况他没有丝毫悔改之心,不仅伪造病情,还想把你也一同拉入深渊,此时盲目同情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你自己!”

“你没有在人间地狱生不如死的经历,也不明白走出心理阴影有多么艰难痛苦,只是一味地怀疑他、质问他,从不曾理解他、劝阻他,非要将他逼上绝路才能甘心吗!”,巫小梧越说情绪越激动,径直下车离去。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脑海中一幕幕惨剧闪现,罪恶似绵延无终,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如层层乌云遮天蔽日,无法愈合的伤、无法遗忘的恨,受害者亦扭曲成为恶魔,狞笑间双手沾满鲜血。

巫小梧思绪昏沉,双脚发软,瘫坐在电车站旁的石阶上,努力回想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证据,期盼能找出证明欧阳慕清白的线索,却全然是徒劳,余光忽见一块手帕递上来,抬头见逆光下的冰山,莫名暖得令人心安,心中五味杂陈,用袖子蹭了蹭眼泪:“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林致远坐在她身旁:“怕你真以为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再也不理我。”

巫小梧赌气道:“你本就是以绝情冷酷而闻名的冰山。”

林致远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递给她:“别人怎样想无关紧要,你懂我就好。”

巫小梧带着几分讽刺的口吻说道:“难不成你还是面慈心善的活菩萨吗?”

林致远黯然道:“父母因我的任性而车祸身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也曾多次想过随他们一同离开这个世界,接受了两年多的心理辅导后情况才有所好转,虽然我的苦楚不及你的千分之一,可也懂得走出阴影的艰辛,得知仁爱孤儿院旧案往事,我既同情你的遭遇,也敬佩你的坚强,恨自己没能更早认识你、保护你,而欧阳慕与你完全不同,不可否认因为身世的原因他受到的打击与刺激比别人更大,所以性格扭曲非常严重,我很早就发现他表里不一、心机深沉且行事狠辣,如果不将他绳之以法,不仅仅是你有危险,天理会还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巫小梧被这番言语触动,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似乎已将冰山的事事迁就与宠溺视为理所当然,不仅未曾想过该如何回报,甚至连他的感受与心情都很少顾及,一味固执地沉溺于往事,忽视了近在身边的温暖与关怀。

林致远起身,向她伸出手说道:“我一吃醋就容易急躁发脾气,共经患难的情谊确实很难轻易放下,不过闸北有些远,你若来回折腾一场,恐怕天都要黑了,去我家给欧阳慕做饭就好。”

路过菜场,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肉,巫小梧询问:“阿慕哥哥喜欢吃些什么?”

林致远答道,“糖醋排骨、油爆虾、响油鳝糊…”

巫小梧不大相信:“你是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骗我吧?”

谎言被戳破,林致远心中却欢喜:“原来我爱吃的菜你都记得。”

巫小梧用力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幽默?”

林致远如实道:“我和欧阳慕的关系并不算好,长大之后几乎没有单独吃过饭,所以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这时旁边摊上的鸡挣脱笼子跑出,直直扑腾而来,林致远素日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般来势汹汹的活家禽,不由得双手抱胸口闪躲至一旁。

巫小梧见他这副模样活似遇到采花贼的大姑娘,禁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冰山神探,竟会怕老母鸡。”

林致远尴尬间恢复常态,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是怕它撞死在我身上而已。”

巫小梧打趣道:“林警官真是绝顶聪明,成功躲过了企图碰瓷的老母鸡,我决定把它买回去熬汤。”

回家入厨房,一人洗菜,一人切菜,林致远瞄了瞄案板上的鸡:“忽然很想吃辣子鸡,你会做吗?”

巫小梧说道:“我还想当嫦娥去奔月呢,你能送我上天吗?”

林致远说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偌大的广寒宫唯有一只兔子陪着,也不好烤来吃,那日子想必难过得很。”

巫小梧用刀背敲了敲菜盆:“你嘴皮子功夫厉害得很,洗菜比种菜都慢”,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便说:“厨房与你八字不合,还是去忙其他的事情吧。”

那通电话的时间很长,巫小梧差不多都已将饭菜准备好,见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林致远问:“你知道李乐康的联系方式吗?”

巫小梧说道:“我没有电话号码,不过阿慕哥哥就住在李医生工作的医院,直接过去就能找到他,之前听他说要去广州学习培训,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林致远说道:“我托了熟人去打听欧阳慕在英国留学与在广州工作时的具体情况,没有人听说过他患有多重人格障碍,另外李乐康很可能是一位关键证人。”

巫小梧疑惑:“李医生和阿慕哥哥认识吗?”

林致远说道:“他们二人是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校友,同届不同系,刚刚打来电话的朋友恰好与李乐康的关系也很好,曾听他提起过一件事,欧阳慕留学期间常常会旁听医学类课程,特别是解剖学和心理学,行事很低调,永远都坐在最后一排,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

指向欧阳慕的证据越来越多,巫小梧心知如果不能尽快劝他自首,那就彻底没有减刑的希望。

林致远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叮嘱道:“你劝欧阳慕的时候切记不要说出李乐康的名字,否则会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