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巫小梧测量伤口尺寸并与匕首做对比,又发现周边血迹的颜色也比正常的要淡一些,心中疑虑更增,环顾房间之后,目光落于茶几上的银白色金属香槟筒,其中冰块早已全部融化为水,脑中浮现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查一查送酒服务员,我认为他有可疑。”

身后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你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巫小梧回头,刹那惊恐颤栗,每位同事身旁都站着一名持枪的黑衣人,而杜久棠横眉冷对,难怪人言“上海阎王”即色变,他竟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近十位警察。

杜久棠蹲下身合上吕标的未瞑之目,面色凝重地端详匕首片刻,不耐烦地呵斥道:“你没听到我的问题吗?”

侯精据理力争:“杜先生,就算死者是你的手下,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妨碍办案!”

保镖阿材举枪嚣张地威胁道:“杜先生没有问你,不要废话!”

杜久棠抬手示意阿材收枪:“侯警官,多有得罪,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看出,这场凶杀案绝不简单,谢深就算是真的杀人,也绝不会犯留下随身匕首这样低级的失误,鸦★和★更是蹊跷,凶手恐怕是想诬陷我参与贩★。”

侯精心知确实有可能是杜久棠的仇家做局陷害,便说道:“杜先生,我们的目的其实相同,都是想要找出杀害吕标的真正凶手并且查明★来源,没有必要相互为难。”

杜久棠并未接话,而是瞪向娃娃脸,犀利鹰眼更胜利刃:“还不说话,非逼我动手是吗?”

巫小梧看到侯精点头后战战兢兢地说道:“凶器不是…不是尸体旁的那柄匕首,伤痕的长度与宽度和匕首完全不相符,四周血迹浓度看起来也不大正常,好像是被稀释过一样,所以过我觉得有可能是…是随着酒桶带进来的冰制利器。”

她颤抖的声音虽是断断续续,可还算有条理,杜久棠说道:“讲的再详细一些。”

巫小梧竭力稳住心神,保持镇定:“死者的颈动脉被刺穿,死亡时间在昨夜十二点至一点之间,四周并无喷溅性血迹,,根据证词,整个夜间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人就是送酒服务生,所以我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将一柄冰制的利器混在酒桶中带入,刺入死者脖颈之后离开,被害人在断气之前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痛苦挣扎,最终冰制凶器慢慢融化和血混在一起。”

杜久棠认为她所言有理,命手下去查服务员,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怯生生的年轻女警,似乎有些面熟:“我之前见过你吗?”

巫小梧不敢隐瞒:“陆滢之坠楼案的那天在兰顿酒店见过面。”

杜久棠记起她就是当时那个打电话的警员,不过没有想到她会是法医:“我同意把这件事交给警方,不过涉毒重案一般都是由市局负责,不如直接请风杨过来接手。”

侯精认为这不失为解决眼前困境的好办法:“小梧,你立刻去联系风杨。”

巫小梧不敢有半刻耽搁,匆匆跑下楼搬救兵。

杜久棠的心腹威豹前来,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杜久棠脸色愈加阴沉,甩下一句话后大步离去:“我需要暂时借用那位女法医,通知风杨晚上来兰顿酒店。”

巫小梧正在宾馆大堂打电话,还未接通就被杜久棠毫不留情地拽走,不由分说便推她上车,额头重重磕在玻璃上,呻吟中看到冰冷寒冽的阎王眼,惊恐地缩到车门边,慌张摸索着想要打开门。

杜久棠猜到她心中所想:“以现在的车速,你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半残。”

巫小梧茫然不解是何情况:“这…这是要做什么…?”

杜久棠面无表情道:“有一具尸体需要立刻查验,只要你配合,就可以平安回去。”

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情急之中想到一个能保平安的方法:“风杨是我的干哥哥,他提起过和杜先生是朋友…”

杜久棠看着如受惊小猫的她:“风杨的好妹妹还真是不少,不用害怕,乖乖按吩咐办事,我没必要为难你。”

巫小梧被带到虹口区的一栋老式民宅,见一位体型壮硕的男子倒在沙发上,身旁落有一把枪,可怕的血窟窿贯穿其太阳穴,表面上看像是持枪自尽,检验约二十分钟后,她得出结论:“凶手故意将现场伪造为自杀,其实是谋杀,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林致远询问:“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不是自杀?”

巫小梧解释道:“枪掉在死者的左手边,可他的左手上并没有丝毫火药残留的味道,这就说明不是他自己开枪,另外从死者双手手掌老茧的位置来看,他的惯用手是右手,按照常理不可能用左手持枪自杀。”

林致远思索片刻:“你确定他死的比吕标早?”

巫小梧笃定地点了点头。

只听门外一阵女人哭嚎声响起:“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回家,是不是谢洋出事了?我不过带着孩子回乡下住几天而已,他不可能出事的对不对,快让我进去!”

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女孩奋力从门边挤了进来,巫小梧眼疾手快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不愿让孩子直面这残忍的场面。

见此一幕,杜久棠不禁失神片刻,血色惨烈往事涌上心头,迅速扯下餐厅桌布盖在尸体之上,并吩咐手下为死者家属另行安置住处。

一片混乱之中,巫小梧腕间镇魂珠绿光闪烁不止,震动越来越强烈,此为鬼魂执念太强所致,见阎王在院中与手下商议事情,她便独自走到客厅僻静角落施以通灵术,得见吕标与谢洋的魂魄,听毕其所言,不由震惊失措。

杜久棠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她竟如受到很大惊吓一般,面色惨白,更显得脸上的抓痕鲜红。

巫小梧悄悄瞟了瞟他身旁寸步不离的心腹威豹,不知该如何转达魂魄之言,心中十分焦灼。

杜久棠不满蹙眉:“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见鬼了。”

巫小梧鼓起勇气问:“能…能单独聊几句吗?”

杜久棠从不在女人身上浪费过多时间:“有事上车再说。”

怎料威豹就是司机,巫小梧脑中飞速运转,习惯性双手交叠,却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是阻拦那孩子时被门边铁丝刮破,心生一计,低声问道:“杜先生…有…有手帕吗?”

杜久棠也算阅女无数,可猜不透她的心思,既像是畏惧他,又像是在撩拨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何意,拿出手帕递上。

巫小梧往他身边稍稍挪了挪,伸出手说道:“能不能麻烦杜先生帮我包扎一下?”

杜久棠没有拒绝,趁着他缠伤口的机会,巫小梧的另一只手悄悄在他的腿上写下四个字——“凶手威豹”。

杜久棠骤然紧握她的伤口,灼烈目光似要将她看穿。

巫小梧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害怕他的眼神,但此刻不得不直视,只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也算不负魂魄所托。

杜久棠狠狠甩开她的手,冷酷无情地说道:“立刻下车,我对你这样的女人不感兴趣!”

能摆脱凶神恶煞的上海阎王,自是求之不得,巫小梧逃也似的离开,惊魂初定,如虚脱般依靠在路旁邮筒边,从挎包中摸出一块糖吞下,愈想心愈难安,预感此事非同小可,决定前去告知风杨。

她来到市局后将详情转述,又吃了浇头满满的一大碗猪肝肥肠面,心才稍稍安定:“人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方才假如真遭遇不测,最大的遗憾就是不得不做饿死鬼。”

她的感慨略显荒唐,却莫名有孩子气的单纯可爱,连林致远都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这时袁深前来,递上杜家所送的请帖与礼物,还特别说明精致的小礼盒是专为巫小梧准备。

她疑惑打开,见盒中竟是金条,而请柬是晚宴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