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记忆结束

所有的记忆在这里就都结束了。

水晶球的光逐渐暗淡,又变回了那个像是裂成了数十片的又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水晶球,但是现在,无人顾及这些了。

现场一片沉默,风吹起沙砾的声音,在城堡前的广场上,清晰可闻。

安静中夹杂的是阵阵啜泣声。

黎染捂着嘴,从看到雷扬先生和爱惠夫人携手就死,泪水便像川流不息的河水,从眼角刷刷淌下,她哭着,却哭不出声音,真正的悲哀是无声的!

她靠在兆风的肩上,眼泪尽数淌到了兆风身上,兆风想安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睁大眼睛,呆滞在原地。

许久,他才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黎染背上。

“呜……!”黎染的身体颤抖着,哭出了声。

圣安德鲁国王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无论怎样,他当年下令抓的雷茵,是他的错误判断害死了雷扬和爱惠,这是铁铮铮事实!

黎染的哭声突然弱了,停了,身体瘫软,兆风及时接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到地上。

黎染身后,沐川轻轻合上了书,书页上的蓝色也缓缓消失。

他用书魂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催眠咒,或许这样,对黎染更好。

“送她去医务室吧……”沐川轻轻说着,扭过头,避开兆风和侧面幻兮的目光,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去吧……”圣安德鲁国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挥了挥手。

兆风缓缓抬起头,望向身边的父亲,但目光交错之时,他又不住躲闪开,咬紧牙,擦干了眼角的泪,背起雷茵,向魔法学院的方向跑去。

兆康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两个背影,想开口,但却噎在喉中。

想必,他们对他,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吧。

他望向自己的部下们,此刻,他们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光。想必他们,对于他,也彻彻底底失望了吧。

但那是他自己造下的孽,有什么后果,他愿意承担!

“兆康……”圣安德鲁国王叫着,看他的眼神也是说不清的复杂。

他到底在想什么?看完那些回忆,他才知道,九年前,他犯下的错误不止一条。

九年前,那大概是他的可丽还没出生的时候。那年,他已经53岁,还没有子女,分外看中。他看宗室成员总觉得他们要篡位,看着权臣贵族总觉得他们要篡权,加上自己被刺杀的经历,他也总是怕自己被人叛变。因此,那时候的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表面上看,是鸣硕引起的导火线,才导致了这么一场悲剧,但究其根本,还是怨他这个君王!

“罪臣在!”

他又要跪下,身边的部下本能地扶住了他。他复杂地看向他们,他们也复杂地看向他。

“委员长……”

“以后……就不是了。”

他摘下戴了19年的军帽,庄重地放在了地面上。

“你……你说你……!”圣安德鲁国王狠狠拍了一下旁边的柱子,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你自己也知道,谋害王国高级干部是什么罪名吧!”

“是。”

光是这一条,就是万箭穿心的死罪!

更何况,雷扬先生还是天空城的,天空城的人民们怎么能善罢甘休?!

“还我们雷扬先生,还我们雷扬先生!”

不知是谁起的哄,前来的天空城人民纷纷响应——

“杀人,偿命!”

“对!还我们雷扬先生!还我们雷扬先生!”

“偿命!还雷扬先生的命!”

他们想冲上来,但被正规的部队拦住。哪怕是现在,在城堡面前,也不容许造次。

“各位请稍安勿躁!”麦斯威尔忙上前,安抚着天空城人民的情绪,“各位,各位,陛下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的……”

“胡说!九年前,他都不选择相信雷扬先生,现在谁还会信他!把兆康交给我们!杀人,偿命!”

“对,交给我们!还雷扬先生的命!”

“偿命!”

天空城人民的义愤填膺,连一向口才很好的麦斯威尔都说不过了,他看着天空城人民,几次想张口说什么,都被一阵比一阵激烈的喊叫声压下去。

“各位!各位……”

“我们不要听你给他们辩护!还雷扬先生的命!”

“对!还雷扬先生的命!”

他们的反抗越来越激烈,甚至动手打起了士兵。士兵们也被迫制暴自卫,将一个个天空城代表们压倒在地。

“奶奶的!”一些脾气暴躁的士兵忍不住爆了粗口,“委员长隶属王国中原!要处置也轮不到你们!”

“他害了我们的雷扬先生!应该交给我们天空城!”

“根本原因还是在那鸣硕身上,你们有本事,就去挖那老贼狐狸的坟啊!”不知是哪个士兵大喊了一句。

那些士兵刚刚看到了那么一段几乎颠覆三观的回忆,一腔正义的怒火正不知往哪发。此刻,听到鸣硕的名字,他们纷纷都把所有怒火发泄到了鸣硕身上。

“对!委员长也是被他坑害的,委员长当初也被他逼上了绝路。你们要真想报仇,去找鸣硕啊!”

“艹!那老狐狸贪污军饷,还敢陷害咱们委员长,咱们回头就把他坟刨了!”

“肃静!”

突然的一声命令声,让在场混乱不堪的士兵们立马收敛起来,立刻恢复秩序井然。

除了兆康,再没有别人能做的到。

“陛下,”兆康仰起头,“兆康和他们去。兆康对不起雷扬先生,愿接受天空城的一切处罚!”

“委员长……”他的部下们望着他,尽管眼神很复杂,但却在告诉他,不能去。

“请等一等!”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圣安德鲁国王身后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前迈了两步,手中的骰子法杖轻轻点了点地——正是露西亚女士!

“请诸位听从国王陛下的安排。”露西亚的声音,恬淡又神秘,有着少女般的甜美,又有不为人知的成熟,但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威严之感,“这是魔轮给出的最好的选择。”

“凭什么?!”有的天空城代表仍然不服气。

“凭我是魔轮的守护者,我必须遵从魔轮的指示。”比起那些义愤填膺的天空城代表,露西亚却显得异常平静,“各位也清楚,违背魔轮会是什么后果。魔轮守护者,只是在各位即将违反魔轮进程的时候给诸位一些提醒。更何况,雷扬先生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各位在王国城堡前做出有损王国形象的事。”

提起雷扬,天空城人民稍微理智了一些。就算再不服气,但露西亚女士的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露西亚?”圣安德鲁国王望向那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紫色身影,“接下来,应该……?”

露西亚抱歉地笑着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不可泄露。

“雷扬先生已逝,兆康已多活了九年,无颜再苟活下去。请陛下治下死罪,兆康愿……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