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马车刚停稳,等在秦府外的下人就扑了上来!
帐帘一掀,采荷蹙眉,“出什么事不能等入府再说?府门外喧哗成何体统?”
“采荷姑娘,等不及了啊!”
下人语声慌乱道,“大少爷把少夫人接回来了,可是一入府门少夫人身上就不好了,刚才还见了红,底下人去请黄神医了,可黄神医今日不在府中寻不见人……”
一听这话,蒋氏立刻探身而出,“黄神医今日在安阳侯府,此刻不知在何处,你立刻去请仁寿堂的杨大夫。”
那下人苦着脸道,“请了请了,杨大夫已经在府里了,就是杨大夫说少夫人危险,说若是不能止红,只怕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快!快去看看!”
林氏语声一慌,忙扶着蒋氏入府。
秦霜和秦湘几人闻言走下马车,眼底都浮着担忧。
站在最后的秦莞也眉头微蹙。
秦府大少爷秦琛一年前娶了建州知府次女姚心兰,如今姚心兰已有孕七月,一月前,因姚父大寿,姚心兰被接回建州省亲,秦琛则在十多日前去接姚心兰回家。
难道姚心兰在路上出意外动了胎气?
蒋氏和林氏疾步走在前,后面秦湘拉着秦霜,“妹妹,我们也去看看大嫂。”
秦霜忙点头,连秦隶都跟着她们往秦琛的临风院而去。
秦莞和茯苓最后入府,迟疑一瞬,秦莞也跟了过去。
姚心兰肚里怀着的乃是秦府第一位重孙辈,蒋氏和林氏可算是挂心至极,可她们刚走到临风院门口便看到个灰袍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蒋氏眉头一皱,“杨大夫,您这是……”
杨大夫名叫杨仁林,虽比不上黄神医的御医身份,却也是锦州城声名极佳的医者,然而此时他却一脸沉郁的摇头,“蒋夫人,你们应该早点请我,现在……恕我无能为力了,快去请黄神医吧。”
林氏闻言脚下一软,只有蒋氏沉的住气,“杨大夫,您不试试怎——”
杨仁林挥挥手,“不是我不试,一来我就知道少夫人不行了,快别耽误时间了,若说锦州有谁能救少夫人,那便是黄神医了,对不住了。”
杨仁林说完便朝外走,林氏还想上去说,蒋氏却一把将她拉了住。
她转眸厉声吩咐后面的秦隶,“去,你马上去找黄神医,他要么在安阳侯府要么在自己药铺,不然就是在南边的戏园子,去,带着人去找!”
蒋氏语声冷厉,秦隶面上一肃,忙转身去叫人。
然而安阳侯府在城东,戏园子在城南,黄锦源的药铺又在东北方向,往安阳侯府去都要走小半个时辰,这几个地方来来回回的,便是能找到黄锦源,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了。
蒋氏知道希望渺茫,可她定了定神,脚步稳健的进了临风院。
一进临风院,一股子压抑的悲伤气息扑面而来。
蒋氏和林氏大步入屋,正遇上秦琛朝外走,秦琛面容清逸身形高俊,一身绣竹蓝袍,眉眼温和文质儒雅,然而因姚心兰之故,他眉头紧皱,眼底满是担忧。
“祖母,母亲,你们回来了!”
“心兰呢?心兰怎么样了?”
蒋氏不与他多言,直奔内室,刚到内室门口,姚心兰的痛苦呻吟便传了过来,蒋氏眼神一郁,疾步往床榻边去,“心兰?”
“祖……母……母亲……”
床榻之上,姚心兰只着了中衣躺在锦被之下,她腹部微鼓,面色煞白,唇瓣干裂,冷汗如雨而下,一看到蒋氏和林氏,姚心兰的眼眶便红了。
蒋氏一把握住姚心兰的手,“好孩子,莫怕,黄神医马上就来了,莫怕。”
说着一转眸看向秦琛,“到底怎么回事?去的时候没事,怎么回来有你在还出了乱子?”
秦琛眸生痛色,“怪我,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祖母,不怪他……”
姚心兰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眸樱唇,鼻翼翘挺,十分惹人怜爱,可眼下她惨白的面上尽是因痛而生的汗意,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是我,是我一直在催他,想快点回来,所以才……”
蒋氏严苛的面上少见的生出两分怜惜,摸了摸姚心兰额头,“傻孩子,别怕,黄神医来了就好了,你是个有福的,为了琛儿和孩子你也要坚持住……”
姚心兰摇摇头,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祖母,我……我可能要死了,孩子也要保不住了,祖母,我对不起秦家,等我死了,您就给琛哥娶个知心的人儿,如此我才能心安……”
林氏眼眶一红,连蒋氏也听得眼角微湿,秦琛当即半跪在了床边,他握住姚心兰的手,“兰儿,你不会死的,我们的孩子也会保住的,你坚持住,黄神医就要来了。”
秦琛语声发颤,后面秦湘和秦霜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姚心兰急急的喘了两口气,声音越发没有生气,“琛哥,我……我坚持不住了……我,我能嫁给你便是知足了,只是,只是没为你生下孩子来……”
屋子里一片压抑的哭声,一旁姚心兰的贴身婢女们也都跪地呜咽起来。
秦琛膝行一步,双手握住姚心兰的手,喉头发紧的道,“兰儿,兰儿,你能坚持的,等黄神医来,黄神医一定能——”
“她这种境况,便是等来黄神医也回天无力。”
一道清冽沉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蒋氏眉头一皱,其他人亦齐齐转头,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秦莞已走了进来。
她站在门口,背光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然而她即便只是安静柔弱的站在那里,却也有种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震慑力。
秦琛一愣,惊讶和悲痛在他脸上交织,半晌才轻声道,“这是,九妹妹?”
秦琛刚说完,秦湘已眉头大皱上前,“你怎么进来的?大嫂危在旦夕,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给我滚出去!”
没有人记得秦莞的医仙之名,又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人信这件事。
秦莞眉头微蹙,不退反进,她没看别人,只看着秦琛。
“去找一副银针来,我可以救她。”
秦琛一愣,其他人也后知后觉的迟疑起来。
秦莞唇角一沉,“愣着干什么?你想看她死吗?”
秦琛眉眼一颤,他本不该信秦莞,可他被秦莞眼底的沉稳镇定击中,孤注一掷的起身冲出屋门,“去,快去,去府中药库里找一副银针来!快点!”
秦琛吼的声嘶力竭,吩咐完又返身入内,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莞。
秦莞垂眸,目光落在同样怔住的姚心兰身上,“你们所有人都退出去。”
她下的这命令,却是连蒋氏和林氏也包括在内。
秦湘牙关一咬,“为什么让我们出去?!你要玩什么花招?你说你能救大嫂,我们不信!我们要看着才放心!你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
秦莞直直走向床边,手落在姚心兰脉门上。
她面上如同每一个仁心医者那般温柔而专注的问脉,可口中道出的话,却莫名含着叫人胆寒的肃杀。
“她的命在我手上,你们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